那聲音似乎恐懼到極致,直接喊破了音。
但我聽着感覺有點耳熟。
輕輕走過去,找到宿舍裏面沾滿灰塵和蛛網的牆角,一個人正蜷着身子縮在裏面渾身顫抖。
嘴裏還喃喃着,“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想死……”
我皺了皺眉頭,試探着喊了一聲,“劉悅?”
牆角里的身影猛然擡起頭,我看見了一張哭花的臉,眼淚汪汪的,滿臉都是恐懼和膽怯。
不是劉悅又是誰?
“白……邪?!”
她眼中露出驚喜,但隨即又趕緊搖搖頭,嘴裏嘟囔着,“不可能!肯定不是白邪!一定是幻覺!”
看着她這副樣子,我眯起眼睛仔細打量她。
周身確實沒有黑氣,而是縈繞着一層淡淡的白氣——這是活人才有的氣。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直接開口問她。
劉悅愣了一下,慢慢擡起頭,難以置信的看向我,“真的是白邪?”
“嗯。”我應了一聲。
接着劉悅臉上就迸發出難以掩蓋的喜悅,她直接往我身上撲來。
有之前手串的前車之鑑,我不着痕跡的躲開她,後退一步跟她保持距離。
劉悅好像沒什麼心眼一樣,不知道是看出了我的牴觸沒在意,還是真的大大咧咧,她吸吸鼻子,委屈巴巴的跟我開口。
“你都不知道,我自己在這兒快要嚇死了!剛纔被腳步聲嚇醒,一睜眼就看見外面的燈全亮了!”
她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擡手摸了摸眼淚。
“我還以爲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我魂兒都快嚇沒了!”
我眼睛一直在盯着她,不錯過她露出的任何一個表情和眼神。
眼底確實是在害怕,但是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你不是回你姑姑家了嗎?怎麼會在這個宿舍?”
一問起這個,劉悅突然沉默了,我也不急,靜靜的等她開口。
許久。
“你也知道我能看見那些東西,家裏除了我爸媽,別的親戚都不待見我,覺得我晦氣。”
她悶着聲音,還一直低着頭,我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昨天晚上我是一路走回去的,我姑姑不喜歡我,嚷了我幾句讓我滾。”
“我實在是沒地方去,兜裏的錢也只夠打車回學校,住不了賓館……”
她聲音越說越小,帶着哭腔。
“所以你就乾脆回學校宿舍住了?”我問她。
劉悅點點頭,“我從後門翻進來的,還給我胳膊摔了一下,跑到宿舍門口,發現大門被鎖着,我個子小,又瘦,從門縫擠進來的。”
宿舍大門是用鎖鏈鎖的,往裏面一推,確實有一條比較大的縫隙,按照劉悅的身材擠進來不是什麼難事。
“你不睡其他宿舍,跑這間宿舍來幹什麼?當初張玉就是在這裏跳的樓,你不害怕?”
我故意提起這裏是張玉跳樓的地方。
眼睛死盯着她的臉上的表情。
“別的門都鎖着呢!只有這個宿舍的鎖鏽了,一拔就掉。”
剛說完,她後知後覺的睜大眼睛,“等等,你剛纔說張玉是在這裏跳的樓?!”
她臉上確實表現出驚慌和害怕。
“這是你們原來的宿舍?!”
她又確定了一遍。
我點點頭。
“我……我不知道啊!”劉悅瞬間就慌了,“我那會兒太困了,就想着找個地方睡覺,我還在牀上眯了一會兒……”
我擡手指了指她頭頂那張,她臉瞬間就白下來。
趕緊閉上眼雙手合十,嘴裏不停的唸叨,“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是無意冒犯!不是故意睡你牀的……別生氣別生氣,回頭我給你燒紙錢……”
她不停的往四周拜,嘴裏喃喃自語,看上去很滑稽。
雖然從始至終她說的話都有理有據,我仍沒有放下對她的防備。
“你一直在這宿舍裏面,有沒有見東西進來?”
“東西?”
劉悅聽見我說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
“沒見有什麼進來啊。我睡覺淺,聽見外面有腳步聲,給我嚇醒了,然後你就進來了。”
她眼睛看着我眨啊眨,一臉茫然。
難道水魃沒進來?
可它留下的痕跡明明就停在宿舍門口……
是故意的?
“對了白邪,顧老師不是送你回去了嗎?你怎麼又回來了?”劉悅突然問我。
看了一眼我手上的劍,試探着問道:“你又去湖邊了?”
“嗯,那東西成型了,剛剛殺了一個人。”
我心不在焉的回答她,眼睛一直掃視四周。
“它跑出來了?!”劉悅不敢相信。
“對。”
得到了我的肯定,她像是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差點被那東西弄死,臉色瞬間變得十分蒼白。
嚇得立刻躲到我旁邊,“你跑進宿舍不會就是爲了抓它吧?”
“嗯。”我淡然應了一聲。
雖然外面走廊亮着燈,但宿舍裏依舊昏暗,我大致掃了一圈,什麼都沒有。
“先走吧,出去再說。”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水魃最後消失的地方是這間宿舍的門口,雖然我不知道它到底進沒進來,但還是儘快離開比較好。
我走到門口,忽然意識到身後劉悅沒有跟上來。
回頭看了一眼,她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緊張的嘴脣都在顫抖。
“有……有水往我身上滴!”
她衝着我喊了一聲,我正發現有拉絲的粘液從上面滴在她身上。
擡起頭,黑乎乎的水魃就趴在她頭頂的天花板上,張着口器。
它躲在陰影處縮成一團,剛好是視線盲區,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
水魃嘴裏發出咕嚕咕嚕的怪聲,它正張着嘴往劉悅頭上咬去。
我沒有猶豫,立刻提劍往水魃嘴裏捅。
但是水魃反應明顯比之前更迅速,他有自己的意識,躲閃之後,它似乎知道劉悅沒有攻擊力,開始就瘋狂襲擊劉悅,試圖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一邊跟它纏鬥,一邊把劉悅往相對安全的地方推。
水魃雖然攻擊劉悅,但也只敢朝她吐黑青色的粘液不敢近身。
我忽然想起劉悅說過,這東西喫陳老師的時候,她和李老師靠着手串才活下來的。
還說過這手串是檀木!
我清晰記得道士那本書裏就寫着,水魃怕檀木!
“劉悅!把你的手串扔它身上!”
我朝劉悅大喊。
劉悅立刻脫掉手串,閉上眼,奮力往水魃身上一扔。
手串拋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掠過水魃頭頂。
我眼睜睜看着它從陽臺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