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得很緊,她兩隻手無處安放,視線只能看向我身後的白子鈺。
白子鈺也是一臉茫然。
他不明白。
剛纔還在義憤填膺要找質問姥姥的我,現在卻哭的像個傻子。
“好了好了。”
姥姥輕嘆一口氣,笑着拍了拍我的背,聲音溫柔。
“回來了就好,你這孩子,哭什麼?”
她這麼一句話,又讓我瞬間破防。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又掉下來,我姥姥看着我,無奈的笑了笑,擡手擦去我臉上的淚痕。
那稍顯粗糲的手,將我記憶深處的感覺拉出來。
那觸感,那溫度,那氣息……讓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平復下來心態。
姥姥關上門,拉着我往裏面走,圍着那張方桌子,坐在凳子上。
她從布袋裏掏出東西,一堆黃符下面,是兩個用紙包着的漢堡。
看見那東西,我眼睛一亮,剛想伸手去拿,卻無意間感覺到我弟弟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那上面。
“回來路上看見這個了,你一直愛喫,我就買了兩個回來。”
姥姥一邊說着,一邊將漢堡分別遞給我和白子鈺。
我毫不客氣的接過,拆開包裝紙就咬了一大口。
往旁邊一看,白子鈺看着我姥姥遞來的漢堡並沒有伸手接,緊緊攥着手,似乎在猶豫什麼。
我當然知道他在顧忌什麼。
姥姥對他的態度。
自從九歲那年被姥姥帶走以後,基本上很少回奶奶那邊去,她疼白子鈺,姥姥疼我。
白子鈺從小到大都沒跟姥姥見過幾面,說話更是少之又少。
他擔心,姥姥會不喜歡他。
“自己的親姥姥你客氣什麼?拿着!”
我直接把那個漢堡塞到了他懷裏,他看着漢堡,很糾結。
“喫吧子鈺。”姥姥笑着對他說。
不知道是我喫的太香,還是我姥姥的話讓他放下防備,這小子終於不再拘謹着。
學着我拆開包裝,咬了大大的一口。
我喫的快,三兩口就解決了一個漢堡,意猶未盡的擦了擦嘴,看見我姥姥拿起了攤在桌子上的賬本。
她往前翻了兩頁,微微蹙眉,神情有些複雜。
喫飽喝足,我看見她一直盯着賬本看,總算是想起了正事。
“這是什麼賬本啊姥姥,以前都沒見你拿出來過。”
我湊上前,故意問她,“我看上面的記賬可不少,估計得有好幾百萬了,要不是這次回來看見,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是個富三代!”
我姥姥還在看着賬本,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
其實我也沒想着她會正面回答我,畢竟都瞞了我這麼多年,隨便找個藉口敷衍我也不是不可能。
但,我失算了。
姥姥翻了兩頁,嘆了一口氣,將賬本合上,“你都看過了,應該也明白,這上面記的全都是這些年我出去幫人除的邪祟,不知不覺,也攢了這麼厚一本。”
“這些年邪性事實在太多,剛開始邪祟也只是嚇唬嚇唬人而已,但是漸漸的,他們開始奪人命,化兇,相互吞噬。”
“沒嫁到白家村之前,我就跟師兄商量着開了一家陰陽店鋪,幫人家看事驅邪,順便鎮壓那些太過強悍的大凶,收人點兒香火錢。”
姥姥眼底閃過一抹落寞,她抿了抿脣,繼續說道。
“姥姥這一身本事,也並不是師出無門,跟那些神棍不同。姥姥師承茅山,除邪祟,定安邦,這是從進山門第一天,師父就跟我們說過的話,至今也不敢忘。”
“我們做不到殺盡天下邪祟,就只能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
將這些話說出口,她似乎也沉下心,長出一口氣,看向我。
“孩子,這些事姥姥也並不是想要瞞着你,只是你年紀還小,又是陽曆陰命,沒法保全自身,知道的越多,就越麻煩。”
姥姥的語氣很沉重,我也明白,從我跟着她開始,她就一直在爲我打算。
只是,我還是有一個問題。
“那姥姥,您看事兒那些香火錢是不是都存起來了?一共多少啊?”
一想到這個,我就莫名激動,忍不住開始搓手。
馬上我可能就是身價幾百萬的富三代了!
回頭我就把學校門口那幾家店給盤下來,一週七天輪着喫!
哦,除了門口那家奶茶店!
姥姥沒說話,從布袋裏掏出一大把黃符紙,還有銅錢劍啊、桃木錐啊、金剛鈴啊……
全都是驅邪捉鬼的東西。
姥姥把它們一個一個全擺在桌子上。
我們兩個面面相覷。
“拿這些幹什麼?”我不解。
我姥姥一個一個給我指。
“銅錢劍,三萬八,你之前給我坐斷一把,這把是新的。”
“桃木錐,六萬六一根,之前門壞了,你用了三根釘門,我又重新買了。”
“金剛鈴貴些,九萬九……”
姥姥細數了一遍,最後把那把黃符推到我面前,“你從小就怕走夜路,每一次走都要把口袋裏滿滿當當的裝上黃符,一撒就是幾十張。”
“我要是不多買點兒,哪來那麼多讓你撒?”
好吧。
我富三代的夢就這麼被我自己給作碎了……
“行了,喫飽了就走吧。”
我茫然,“去哪?”
“當然是先把子鈺送回去。”
我姥姥站起來,看了一眼白子鈺,嗔怪我,“你也是,偷偷半夜把你弟弟帶出去,要是被你奶奶發現,指定又要……”
話音未落,我聽見外面的院門被人一腳踢開,一道熟悉的狠厲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白邪!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給我滾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