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一眼抱着他腰痛哭流涕的我,手緩緩放在我背上,輕輕的拍了拍。
什麼也沒說。
我不住的抽泣,他收緊手臂,將我抱在懷裏。
沉着聲音問我,“你在幻境裏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回到了龍門村,看見了我弟弟和我奶奶,還有……我姥姥。”
“怪不得。”
應該是印證了他的猜想,他耐着性子勸我。
“那些都只是你看見鬼屍眼睛前的想法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可是我的富三代沒了啊!”
我從他懷裏擡起頭,不甘心的哭着嚷。
“什麼富三代?”靈囿沒太明白我的意思。
我手指着不遠處還在跟鬼屍力戰的道士,悲憤痛訴。
“這老頭跟我姥姥開了一個陰陽鋪,幾百萬的流水啊!他倆敗家全買成法器了!”
靈囿無奈至極的看着我,擡手給我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恨鐵不成鋼的從口中擠出幾個字。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不理解。
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只聽他不疾不徐的說道:“學校門口那輛幾百萬的車都是你的,還在這兒爲了幾百萬流水哭成傻子?”
“什麼幾百萬的車?”
靈囿把我說懵了,“我要是有幾百萬買車,我還至於天天在學校裏喫五塊錢的雞蛋灌餅連蛋都不捨得加?”
他眼睛一直盯着我,“你不僅有,還坐過它。”
坐過它?
猛然間,我想起了那次靈囿送我和劉悅回家。
該不會,就是那輛車吧?
我試探着看向靈囿,他淡淡說道:“如果你往副駕儀表臺上看看,說不定還能看見寫着你名字的行駛證。”
“……”
草率了!
“什麼幾百萬的車?”
道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把我嚇一跳。
他手裏拎着道袍的袍角,上面沾染了大片大片的黑色黏液。
全都是剛纔他斬殺鬼屍的時候留下的,散發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道士挨的這麼近,差點給我薰吐出來。
“噫!”
我趕緊躲靈囿身後,探出個頭看他,“你身上弄得什麼東西?好臭!”
道士搓揉了半天都不下來,乾脆也就放棄了。
“還不是那玩意兒的血?那會兒你中了幻境,我控制着鬼屍騰不開手,還是二爺操控水龍捅穿了它那顆眼珠子,血飆了我一身。”
道士癟了癟嘴。
“你這妮子也是,說了別看它眼睛別看它眼睛,你非不聽,還懟上去看!”
“要不是鬼屍被弄死,估計你這輩子都要被困在幻境裏出都出不來。”
埋怨着我,他又瞄靈囿一眼,看靈囿沒什麼反應,他又湊頭過來問我。
“對了,你剛剛說什麼車幾百萬?”
他搓着手,一副賊兮兮的樣子。
我白他一眼,“我說,我在幻境裏看到你跟我姥姥你倆偷偷藏了幾百萬的私房錢!”
道士瞬間變了臉色,立刻否認,“瞎說!”
一邊說他一邊從兜裏掏符。
“來來來,你可能是幻境還沒完全醒過來,待貧道做法,從白日夢裏給你薅出來……”
我纔不管他在那胡說八道,張口就要繼續拆穿他。
結果肚子實在是不爭氣。
叫喚的聲音比道士的說話聲還要大。
道士的碎碎念戛然而止,他看了一眼我的肚子,撇撇嘴。
說着,他又補了句,“我請。”
算你有良心!
鬼屍死了,我們說話的間隙,它的屍體漸漸散去,人工湖裏一切如常,好像它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周圍滿目瘡痍,反正我是沒看出來一點兒學校原來的樣子。
倒像是施工現場。
估計教導主任看見這一幕,恐怕會心肌梗塞。
從人工湖一路往學校門口走。
現在水魃死了,幻境自然而然也就破了,走了沒多遠,就看見學校的大門口。
只是,門口圍了一羣人,數量得有上百,吵吵嚷嚷的。
“怎麼回事?門口怎麼這麼多人?”道士轉頭問我,“你們學校開學了?”
學校被毀成這個樣子,開個鬼的學!
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見大門外那些人大多扛着攝像機,我本能的有些反感,我們就打算先從旁邊的側門出去。
前腳剛踏出去,圍在門口的那些人立刻一窩蜂的涌上來,肩頭都看着長槍短炮,各種各樣的攝像機。
密密麻麻的,已經形成人潮,閃光燈在大白天竟閃的我眼睛都睜不開,收聲的麥克風多的直接把陽光都擋住了,把我們置於陰影下。
話筒直接杵到我們面前來,就差懟臉上了。
道士看我,我看靈囿,靈囿面無表情。
到底什麼情況,怎麼學校門口冒出來這麼多記者?
“這位同學你好,我們想採訪一下你可以嗎?”
一個女記者走上前來,也沒管我答應沒答應,把話筒對着我,“網上說你們學校不是已經清校放假了嗎?爲什麼你們三位還會在裏面?”
“據消息稱這個學校領導封建迷信,這個人穿着道袍,是不是被請來作法的?”
“還有昨天有人在外面拍到你們學校教學樓倒塌的視頻,請問這樣的爆破沒有提前通知,有沒有獲得有關部門的批准?”
她壓根就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嘴巴跟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的連着問。
周圍又是攝像,又是閃光燈拍照。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同學。”
女記者看我發呆,繼續詢問,“方便回答你的身份嗎?是這裏的學生,還是說一樣是被請來作法的道士?”
她離我實在太近,我正絞盡腦汁想什麼藉口能把這事兒給圓過去的時候,靈囿拉了我一下,將我扯到身後。
我擡頭看了他一眼,那雙琥珀色的眸眼中帶着對女記者顯而易見的不悅。
“老頭,”
我用胳膊肘搗搗旁邊的道士,“現在怎麼辦?萬一學校裏面被拍到就完蛋了!”
“還能怎麼辦?”
道士朝着兩隻手掌心啐了一口,搓搓手。
“當然是,跑啊!”
話音未落,他人就已經竄出去了。
“你個不靠譜的!”
我低罵了一句,拽着靈囿也趕緊衝出去。
“他們人跑了!!追!”
後面記者哪裏肯放過我們,不依不饒的追,我依稀看見道士帽子都被人抓掉了,有一半的人都在抓他,爲了避開他們,我只能先跟靈囿跑去車庫。
只是,我滿懷心思的想着要怎麼躲開他們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
一個男攝影師在我們跑進車庫的瞬間按下了快門。
沒有閃光燈,只有咔嚓一聲。
當我和靈囿駕駛的車輛駛離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相機屏幕,上面拍到的是一張側臉的照片,棱角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