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和胖子的關係逐漸變冷,對話越來越少,徑直碰面也是能少一句就少一句話,即便我倆睡牀對頭,也未能緩和遇冷的現狀。
他變得越來越喜歡和女生在一起玩,就連喫飯也要和她們在一起,可謂萬花叢中一點綠。女生們管他叫“姐姐”,他管同班的女生叫“妹妹”,開起玩笑甚至不分男女。
於是,班裏就有人罵他,“真像個女人!”
他便大張旗鼓地在班裏反擊那人並宣稱自己,“我就是女人!”
“如花”這個稱號,也是由此而來的。
高中開課第一天,班裏的座位是自選的。我照例坐在了中間靠窗戶的位置,高遠見我定下座位後,他第一個坐在了我旁邊,寢室其餘人緊隨其後。整個班級,彷彿以寢室爲單位,成區域狀劃分出了陣營。
我們寢室,唯獨朱宇航脫離了組織,被班裏的女生團團包圍。同樣被女生、男生團團包圍的還有熊神白宇哲。
只見他滿頭大汗地衝出人羣,氣定神閒地坐在了我的正後方,和我中間只隔着一個人、兩張桌子的寬度。
因着白宇哲的緣故,班裏多數人全都集中在了靠近窗戶的這兩排,頃刻間,熱鬧非凡。
高遠偷偷摸摸地側臉對我說,“我是不是坐了不該坐的位置,打擾到你倆了?”
“哪有,你多慮了!”我解釋道,“如果我和他坐在一起,情況會變得更糟糕。”
“你是怕朱宇航嗎?”高遠鼓勵我,“你和白宇哲間的關係需要你自己把握,這和朱宇航沒有關係,畢竟白宇哲在乎的是你。”
“我怕他幹嘛?我只是不願與人鬧矛盾,這是我想要的,也是我家人所希望的。”
高遠聽後,叮囑道,“總之,無論你做什麼,只要開心就好。”
“嗯!”
然而,這樣的格局很快便被一週後的排位考給打破了。前10名擁有自由挑選座位的權利,單我們一個寢室就佔據了近乎一半的人數。名單內有我、高遠、書呆子李東昇和愛哭鬼陳軒雨,胖子很不幸地考了班裏第11名,意料之外的是白宇哲,他考了班裏的第1名。憑藉着第一名的頭銜,愛慕他的人變得越來越多了。
我仍舊不厭其煩地坐在那命定的座位上,這使得高遠左右爲難起來,他本想繼續和我坐在一起,但不確定自己的這一想法是否正確,眼神不時瞟向白宇哲。
白宇哲倒是很淡定,在萬衆矚目之下,他徑直走到了我身邊,衝我和藹地微笑了一下,從容不迫地坐在了我身後。
此時,我和白宇哲之間,僅僅只隔着一張桌子的寬度。
我望了望尚在班級門口躊躇的高遠,他的表情更加迷惑了,舉棋不定地向我這邊走了過來,尷尬地看着我喫驚的眼神,繃了繃嘴後,坐在了我的正前排。
此時,我和高遠之間,也僅僅只隔着一張桌子的寬度。
更爲有意思的是,那個愛哭鬼陳軒雨居然坐在了我旁邊,和我成爲了名副其實的同桌。對於這樣的結局,我心碎了一地。彷彿一切的矛頭又再度指向了我,冥冥之中,我貌似又做錯什麼了。
熱愛學習的李東昇挑選了正中間第一排的位置;寢室那倆愛抽菸的,沒有任何餘地地坐在了班裏的最後一排;老實巴交的黃君翔被分到了中間靠牆邊的位置,無形中被孤立了起來;鬧心的依然是胖子朱宇航,他的座位剛好在第一排門口處,使得我下課時常走後門上廁所。
自從座位固定之後,我和白宇哲的友誼蒸蒸日上,就連起初那些跟隨他並被他稱之爲“同學”的同學也無法比擬。
但胖子的攻勢是咄咄逼人的,開學沒多久,大清早,我就看到胖子屁顛屁顛地拎着他手中的雙人份早餐,並把其中一份放在了白宇哲的桌子上。他沒有說任何話,僅是激動着、羞紅着臉、靦腆地對白宇哲笑了笑,就又屁顛屁顛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一幕,不單震驚了白宇哲,同時也震驚了包括我在內所有來得早的同學。
“如花追男神”的大標題,很快就在班級內傳開了,並被淘氣的壞孩子散佈到了全校,溢滿人間。
白宇哲盯着眼前的早點,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對我說,“胡嘯天,你喫早飯了沒?我已經喫過了,這些給你喫吧。”
我看着朱宇航買給白宇哲的早點,霎那間沒有了食慾,縱使我真的沒有喫早飯,我也會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我喫過了,你快喫吧,人家給你買的,呵呵。”說着說着,我就想笑。
白宇哲鬱悶地又讓給了他同桌,他同桌厚着臉皮欣然地接受了這一切。能夠搶坐在白宇哲身邊的,必定是一個死心塌地臉皮極厚的人物,不然的話,任誰也搶不過他衆多的愛慕者。
“沒錯,白宇哲的同桌,就是那個網名‘西域公主殿下’的女人。此人爭強好勝,但凡是關於白男神的,她都要充當第一名,同時,也是‘癩蛤蟆想喫天鵝肉’喜歡調侃的人物。”我對申科講道,“她一向不在乎東西是誰給白宇哲的,只要是出自白男神之手,她都視爲‘白宇哲一定對她有意思’。所以,她時常把朱宇航當作愛場中的競爭對手看待。”
“哈哈,弟的高中時代真是太逗趣了!”申科止不住地笑道,“那後來呢?”
日後,每天早晨,我都能看到白宇哲的桌子上放置有早點,並且還不止一份,而是兩份。一份是胖子朱宇航買的;一份是他同桌“西域公主殿下”買的。因爲這事兒,白宇哲再也不敢來早了。每次,他都是班裏最晚一個就位的,好讓那些爭風喫醋的早點就此爛掉。
可白宇哲的行徑並未獲得他們二人的理解,反倒釀成了種種不解。
胖子朱宇航以爲白男神不喜歡他給買的這些早點,故每天換着花樣地買,今天“豆漿油條”,明天就是“香粥包子”;他同桌更爲誇張,乾脆放棄買早點,中午直接拉着白宇哲請喫午餐,彼此在行爲上掙得不可開交。
我看在眼裏,苦笑於心中。注目着那些自以爲是的堅持,回想着朱宇航那一夜與我闡述過的“家熊”的含義。
我想,白宇哲一定不是他的家熊,他倒像是白宇哲的家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