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由相關部門進行立案,通過偵查取得確鑿證據之後,再申請逮捕。”
“申請部門將申請文件以及相關案卷一同遞交給同級檢察院。檢察院會有專門的部門和人員對提交申請的案件進行復核,決定批捕還是不批。”
“個別重大或特殊的案件,必須召開檢委會討論決定是否逮捕。另外,某些特殊的案件,檢察院或者法院,也可以自行報捕和批捕。”
“法院有執行權,但是檢察院沒有。檢察院報捕和批捕案件的執行,必須交由公安機關。”
“公安機關接到逮捕文件後,由縣級及以上公安機關的主要負責人簽署逮捕證才能執行。”
“孫書記,剛纔介紹的是執行逮捕的基本程序。在具體執行過程中,發現這套程序存在一些問題。”
“自從國家加大對職務犯罪的打擊力度後,各級檢察院專門成立了反貪局,執行這樣的程序,矛盾就更加突出。”
“比如反貪局負責辦理的職務犯罪案件,有可能會涉及到公安局領導。那麼這樣的特殊案件,如果由反貪局偵辦,再交給公安局來報捕和執行,肯定是不合理的。”
“同時,有一些特殊的職務犯罪行爲,實際是由紀委偵辦、也由紀委報捕,如果再由公安部門來進行執行,同樣會存在一些問題。”
“鑑於這些實際情況,報捕和執行的這兩項權力,有時就會下放到檢察院的反貪局。”
“今天的這二宗逮捕行爲,可以肯定的是,沒有取得華杭市檢察機關的審批手續。不過,目前還是難以確定,逮捕程序合不合法。”
孫鐵成疑惑地問道:“爲什麼還不能進行確認?”
趙輝繼續進行解釋:“我們在檢察院內部進行了排查,發現這二宗逮捕行爲應該不符合執法程序。”
“不過,由於這二宗逮捕行動關係到盧偉的留置案件,情況有些特殊,爲此我們又不能完全進行確認。”
孫鐵成繼續問道:“特殊情況?什麼樣的特殊情況?”
朱康樂此時進行插話:“孫書記,盧偉的留置案件,並不是由市紀委直接辦理的,而是由上面交辦的。”
“上面交辦的案件,其複雜性決定了辦案的複雜程度。”
孫鐵成拿起筆,在筆記本上敲了敲:“盧偉雖然是省報的首席記者,但是級別並不高,他的留置案件爲什麼會搞的這麼複雜?到底是程序問題?還是人爲因素造成的?”
“今晚我之所以把你們都叫來,就是想面對面地搞清楚此事。”
朱康樂看了看陸備軍,陸備軍說道:“盧偉這個案件,已經拖了這麼長時間,只是到現在爲止,我們都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是哪個部門在立案?”
“朱書記,你把事情講清楚就行。”
朱康樂便繼續進行解釋:“留置案件,屬於非常特殊的案件,主要是由紀委以黨紀來進行處理。”
“由於目前查辦的案件比較多,人手有限,上級紀委在有些時候可以將一些案件進行委託。要麼是委託下級紀委,要麼是委託同級或下級檢察院的反貪局進行偵查。”
“我已經覈查過了,盧偉的這個案件,並不是市紀委打算辦理的案子,副書記楊江平同時明確承認是上面交辦的。”
“既然是上面交辦的案件,那麼今天實施的逮捕行動,也可能是上面交辦的。具體情況如何,還需要進一步覈查。”
孫鐵成聽到這裏,又問道:“上面交辦?是哪個上面?是機構還是個人?”
朱康樂迴應道:“孫書記,機構和個人都有可能。機構的話,可能是省紀委、也可能是京城紀委。個人的話,某些主要領導進行批示,紀委也要執行。”
孫鐵成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盧偉涉及到國家機密或國家安全,也許會驚動國家部委,但是這樣的話,應該是由國家相關部門介入調查而不是交給紀委來查辦。”
“另外,我知道對盧偉採取留置措施的理由是他收受了10萬元,可能是考慮到他是省報的首席記者,是不是由省紀委和省檢察院進行了交辦?”
“省紀委和省檢察院的主要負責人都在這裏,現在就可以搞清楚,盧偉的這個案件,到底是誰交辦的?”
省紀委副書記、省檢察院檢察長、省檢察院反貪局局長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搖了搖頭。
孫鐵成便說道:“你們三人都來說說具體情況。先從省紀委開始。”
“一是盧偉雖然是省報首席記者,但他的級別並不高,說句實在話,省紀委還沒有空閒到這個程度。”
“二是盧偉只是涉及到一筆10萬元的匯款問題,省紀委就算要進行立案審查,也是委託省檢察院反貪局進行調查,而不會直接採取留置措施,萬一是栽贓陷害呢?”
“三是象盧偉這樣級別的人員,應該由省廳紀檢組進行查辦,根本不會讓華杭市紀委來查辦,完全是名不正言不順。”
接下來,省檢察院的檢察長和反貪局的局長都說沒有進行立案審查,更沒有委託華杭市紀委來進行查辦。
孫鐵成敲了敲桌子,加重語氣說道:“現在省、市二級紀委和檢察院的主要負責同志都在,大家都說自己沒有進行立案、也沒有進行委託,那麼這個案件怎麼會發生的?甚至今天還繼續抓人了?”
在座的這些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
最終陸備軍提醒道:“孫書記,還有一種可能,這件案件是某位領導批示辦理的。”
陸備軍這樣說,其它的人都點頭同意。
孫鐵成當然明白,某個領導指的是誰。
他便開口說道:“就算是某個領導進行批示,指定華杭市紀委進行辦理。那麼華杭市對於明顯不合理的批示,爲什麼不提出反對?”
“就算是不反對,也要進行彙報的吧,總要辦理執法程序的吧,難道領導的一個批示,就可以全部打亂執法程序?那還要這些執法程序幹什麼?”
“把一件簡單的案件搞得如此複雜、如此神祕,是不是某些領導要辦私案?”
“爲什麼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人敢主動站出來說明,是哪個領導交辦的,以什麼理由交辦的?”
“既然是批示查案,盧偉都已經被採取留置措施了,爲什麼還不敢進行公佈?”
“如果是某些領導要辦私案。”孫鐵成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再次敲了敲桌子,語氣嚴厲地往下說道:“如果是某些領導想辦私案,那麼問題就嚴重了。”
“我們的權力是屬於人民的,並不是某個領導私有的。”
“特別是查案辦案和逮捕這樣的權力,怎麼可以淪爲某些領導的私有權力?”
“人民把這些神聖的權力交給你們來執行,難道大家是這樣來運用的?”
“上次召開全省會議,請了一些企業家在臺上就座並進行表彰。過了幾天,這樣受過全省表彰的企業家居然沒有通過合法的程序就被逮捕了,這讓其它的企業家如何來相信我們的公信力?”
“我在全省會議上提議成立聯合調查組,對全省執法程序進行大檢查,幾天過去了,這個聯合調查組居然還沒有成立起來,更不用說開展調查工作了。”
“到底是辦事效率低?還是裏面存在一些問題?”
“今晚既然大家都在,我認爲聯合調查組就可以成立起來。”
“省紀委書記和省政法書記都生病住院了。身體是幹革命的本錢,確實需要養好身體。但是工作不等人。”
“我提議由省委副書記胡國輝同志牽頭,省政法委、省紀委、省檢察院、華杭市紀委、市政法委、市檢察院,都要派一定級別的領導幹部參加,先對這起讓這麼多紀檢執法部門都搞不清楚狀況的案件進行認真調查。”
“切實查清事情真相。確實有問題的,應該怎麼處理就進行怎麼處理;沒有問題的,便要及時進行糾正,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
“胡國輝同志,你有沒有意見?”
胡國輝臉色鄭重地說道:“孫書記,我沒意見。”
孫鐵成繼續問道:“其它人,有沒有意見?”
大家都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任何意見。就算真的有意見,此時都不會提出來。
主要是他們看到孫鐵成已經憤怒了,只是在表面上還沒有完全表現出來,幹嘛去觸這個黴頭?
孫鐵成最終說道:“大家把聯合調查組的成員,今晚商量好,明天上午開會商議具體的調查方案,我要出席講話。”
“調查後發現有什麼問題,有什麼情況,直接向我進行彙報。”
陳華永則與李海在辦公室裏商量事情。
陳華永說道:“我剛纔在陸備軍的辦公室裏,聽賀平說起楊江平在今天逮捕了二個人,你知道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