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雨行的興致很高:“老楊,這一片地要修一座立交橋?”
楊舒東點了點頭:“按照規劃,立交橋就在我們腳下這塊地方。”
盧雨行右手一揮,說道:“我們有了新思路,王書記現在倡導新思路,想在這地方建一個豪華別墅區,外商看準了這塊風水寶地,投資很大。你把立交橋挪到別的地方去,行不行?”
王光華頤指氣使:“別墅藉着高速公路的交通便利,高速公路藉着別墅的景觀,二者相映成輝,那就成了項鍊上繫着的一顆珍珠。”
李之升幫腔:“我已經看到美景了。”
楊舒東極起面孔,說道:“這麼大的改動,不僅要重新勘查、更改設計,還要多佔耕地,資金投入也要大幅度增加,這個想法不妥吧?”
盧雨行不容置疑地說道:“盤子已經定下來了,王書記知道這件事。一盤棋,哪個棋子怎麼走,還是要聽一把手的。”
楊舒東拒不退讓:“如此進行調整,涉及事情太大,應當在市府辦公會議上集體討論,恐怕還要請示省裏。”
李之升笑道:“這不是專程和你進行商量嗎?”
楊舒東冷笑道:“你們是不是連別墅的圖紙都設計好了?不,我不能接受這個方案。”
王光華親熱地抱住楊舒東的肩頭,說道:“楊叔,我特別欽佩你的做事原則,但現在是市場經濟。市場經濟的法則就是一切聽從一隻看不見的手的指揮,就是利益驅動。外商看準了這塊地方,願意進行鉅額投資,我們拒之門外,怕是不明智吧?”
楊舒東不悅地推開王光華的手,冷冷說道:“外環公路是市委市府集體討論的大項目,重大的更改應該在會上討論。你要知道,這裏不是明元大酒店。”
李之升覺得很尷尬,用手悄悄在拉了拉惱羞成怒的王光華的手,開始打圓場:“老楊,光華作爲準備投資別墅的外商代理人,談談看法也是可以的,再說,現在也可以算是在集體研究。”
楊舒東搖了搖頭,說道:“你們更改設計的科學依據在哪裏?外環公路被迫改線,前面是一條河,怎麼辦?”
盧雨行用作結論的口吻說道:“這個簡單,逢山開路、遇水塔橋,建一座過江橋,又多了一處景觀。”
“說得簡單,建一座過江橋,再加上引橋路段,需要增加很大一筆資金!”
“資金不需要你發愁,你作個預算,我給你撥款。”
“我建議召開常委會進行討論。”
方文傑邊聽邊在筆記本上記着重要內容,此時停下筆問道:“後來呢?”
楊舒東嘆了一口氣,說道:“王志遠一錘定音進行調整。你要知道,在常委會上,王志遠絕對是掌控者。”
“外環公路繞行十六公里,立交橋重新選址,多佔了二千五百畝耕地,兩個村莊拆遷。”
“別墅倒是蓋起來了,但賣出去的數量很少,大部分別墅閒置着。其實上,外商的資金只到位了五分之一,爲了讓別墅完工,最終挪用了高速公路的一部分資金。昨天我去別墅區看了看,有的已經出現了損壞。真是浪費。”
方文傑苦笑道:“他們要是對老百姓住房的關心也這樣熱情,那就好了。”
楊舒東喝了一口水,接着說道:“昨天,我去了趟別墅小區。你有興趣知道嗎?”
方文傑笑道:“當然有興趣知道,楊叔,你說。”
楊舒東的汽車剛進入別墅區,江東流迎了上來:“領導,我是物業管理公司的江東流,我陪您轉轉。”
“麻煩你了。”
“不麻煩,每次領導來,都是我陪同。”
楊舒東看着連成片的別墅嘆了一口氣,說道:“這裏原本應該是一座立交橋。”
“現在成別墅區了。”江東流陪着楊舒東遊覽。
楊舒東邊走邊問道:“怎麼空着這麼多幢?”
江東流解釋道:“現在根本賣不動,哪裏有這麼多大款?工薪階層又買不起。沒人住的房子不好管理,好多別墅裏的水管都鏽了,有的還跑水。這樣下去,房子全毀了。”
楊舒東指着一座歐式風格的別墅說道:“這幢別墅保護得還不錯。”
江東流說道:“這是盧雨行領導的別墅,他來住過幾天。後面那幢是李之升領導的別墅,再後面那幢別墅是黃勇志領導的。”
楊舒東覺得胸口有些壓抑,最終問道:“我能進盧雨行的別墅看看嗎?”
江東流猶豫了一下,說道:“別人不行,您當然可以。鑰匙在我這裏,我給您打開。”
別墅內部裝飾富麗堂皇,一看就知道用的全是進口材料。
一道室內樓梯通向二樓。
此時,江東流突然說道:“好像有人進來翻過東西。不對呀,門明明鎖着,難道是盧雨行領導的家人來過?”
這時,王光華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微笑道:“對,我來過,還沒走。楊叔,你怎麼也有興趣來看別墅?”
楊舒東心裏暗吃一驚,覺得有些蹊蹺,但表面上說道:“原來是光華,把我嚇一跳。”
江東流陪笑道:“我還以爲小偷溜進來了。王總,你有盧雨行領導別墅的鑰匙?”
王光華下樓,來到一樓大廳,說道:“對,盧叔給我配了一把鑰匙,說我方便的時候可以到這裏來玩玩。”
“盧叔活着的時候,我跟他來過一次,走的時候把皮包忘在這裏了,我便今天來取,剛好碰見你們。”
王光華把手中皮包晃了晃,說道:“找到了,就是這個包。楊叔,盧叔死了,這所別墅也用不着了。我知道你的住房緊張,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說說,象徵性作個價。搬過來住吧。”
“光華,我住在這裏?還不天天做噩夢。”
“楊叔,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其實盧叔根本就沒在這裏住過幾天,再說他又不是死在這裏,怕什麼。”
方文傑刷刷地記錄着重點內容。
楊舒東長嘆一聲:“蓋這麼多豪華別墅,又賣不出去,結果造成了兩頭浪費。”
方文傑問道:“王光華找到的皮包,是揹包還是手袋?”
楊舒東想了想,說道:“是手袋。”
“手袋上有塵土嗎?”
“沒有,很乾淨。不像是剛找到的,你的意思……”
“楊叔,隨便問問。我覺得有些奇怪。”
在王光華的辦公室,他倒了兩杯洋酒,把一杯推到他的司機劉上榮面前,說道:“來,乾杯。”
“讓我端酒杯,就有事。王總,有事你就吩咐吧。”
“先幹了再說。”
劉上榮不再推辭,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說道:“洋酒我還是喝不慣,我們家鄉的高檔白酒,那真是好!”
王光華說道:“你去辦件事,這件事只有你能辦成。”
劉上榮擺了擺手,說道:“我除了給你當保鏢,別的什麼事也幹不了。”
王光華笑道:“幹一把你的老本行。”
劉上榮嚇了一跳,疑惑地問道:“去偷?”
“對,去偷一個富豪之家。”
“王總,我洗手好幾年了,就怕手生了。”
“手藝只要學會了,一輩子忘不了。”
“王總,行,反正我這條命是你給的。不過,大哥,你並不缺錢。”
王光華哈哈大笑:“孟嘗君食客三千,不乏雞鳴狗盜之徒。今天我要借用你的特長。偷來的東西全歸你。據我知道,美元、港幣、人民幣,那兒有的是,你拿他幾十萬元,他絕不敢報案。”
“王總,失主不敢報案?”
王光華解釋道:“那錢是貪污來的、是受賄來的,錢來路不正,失主敢報案嗎?公安局一查,就會全露餡。”
“上榮,有風險的事情,我是不會讓你去的。只要你不被當場抓到,我保你不會有任何閃失。”
“至於金銀珠寶,肯定也是有的,但你也不要大貪心。你走這一趟,拿個幾十萬是沒問題的。”
“王總,這麼好的財路,我去。”
王光華平靜地說道:“我有二個條件。”
劉上榮拍着胸脯說道:“王總,一百個條件我都答應。”
王光華說道:“你打開保險櫃後,幫我找一張紙,是個批文,上面有我父親的簽字。”
“帶字的東西,什麼批件之類的紙張,你要特別注意。如果你能給我找回來那個批文,你就立了大功。”
劉上榮有些爲難地說道:“但我事先沒踩過點,到底是誰家?”
“盧雨行家。”
劉上榮喫驚地問道:“上他家偷?他是老爺子的死黨啊!”
“盧雨行自殺了,家裏只有他的兒子盧青陽,還有他病病歪歪的老婆和一個小保姆。”
“王總,那個大院有警衛,不好進。”
王光華喝乾杯子裏的酒,說道:“進出都由我負責,此事天機不可泄露。出了事,公安局不要你的腦袋,我要你的腦袋。”
劉上榮垂手而立,說道:“王總,道上的規矩我懂。”
自從扣下三份重要的紙張沒有上交給王志遠,吳家銘心裏一直惴惴不安,一旦被察覺,就是欺騙組織,輕則撤職,重則查辦。
不過,如果把這三份紙張上交了,就會給偵查的後續行動帶來極大的障礙。
就在他爲難時,辦公室的電話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