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潛龍擺了擺手：“現在哪裏還有時間和心情寫文章？早就不寫了。”
謝開朗繼續問道：“我聽說饒振海到文化廣電新聞旅遊局任職後，和你來往倒是密切了?”
周潛龍點了點頭：“是啊，人就是這麼奇怪，拉開了距離，反倒好相處多了。”
謝開朗的思維極其跳躍，經常換着話題聊。
後來還聊到人事話題。
謝開朗說組織部門考察考驗一個領導幹部，在必要的時候，可能會將一位同志放到各種環境去鍛鍊、考驗和觀察。
有的時候，你根本不知道那是考驗，還以爲你徹底沒戲了。我們常常遇到這樣的事情，幾個人同時被列爲提拔培養對象，幾個月過去，大家認爲最可能被提拔的那個人卻名落孫山，相反，大家認爲只是陪襯的那個人，最終卻被提拔了。
大家對於這種情形不理解，紛紛指責提拔有黑幕，或者某人有靠山，有些話甚至更加難聽，說某某某其實沒水平，只會拍馬屁等等。
人們分析的這幾種情況，都有存在的可能，而更大的一個可能，只是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裏，組織部門一直在對這幾個人進行全面考察，其中只有一個人，通過了所有項目，獲得了最高分。而這種可能恰恰是最容易被人們忽視的。
整個晚上，謝開朗像是在和周潛龍聊天，東一句西一句，根本沒有一個主題。
周潛龍認爲謝開朗叫自己來喫這餐飯，絕對不會是無目的，而從二人之間的聊天內容來看，謝開朗的目的似乎並不是爲了自己，更像是爲了周潛龍。
周潛龍的感覺是，謝開朗想向自己說幾句話，他已經說了，自己卻沒能聽明白。
第二天，市委組織部的副職領導衛康泰給周潛龍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一起喫個飯。
以前想請周潛龍喫飯非常不容易，只有那些關係非常特別的人，早早將時間地點定好，再告訴周潛龍，由他相機而行，抽得出時間就去，抽不出時間也就算了。
現在除了極少數的幾個朋友外，已經幾乎沒有人主動會請他喫飯。
現在市委組織部的副職領導竟然主動打電話請他喫飯，讓周潛龍有些受寵若驚。周潛龍既擔心人家找他辦什麼自己難以辦到的事情，又覺得面子上的事情還是要進行適當注意，於是說道：“領導，今天晚上恐怕沒時間，這幾天已經都安排好了，中午行不行？”
衛康泰竟然立即迴應：“行，那就今天中午吧。”
周潛龍繼續問道：“都有哪些人？”
衛康泰解釋道：“沒有其它人，就我們二個人，隨便坐坐，畢竟好久沒見了嘛。”
中午的時候，果然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起喫飯，地點離市委辦公大院也不遠。
衛康泰約周潛龍喫飯，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整個中午，只是純粹的喫飯閒聊。
周潛龍認爲大概也是一種投資。衛康泰之所以此前不約自己，自己還是義東市一把手專職祕書的時候，他自然是約不上，那時想約的人太多了。
現在自己被閒置以後，衛康泰自然可以約上，卻沒有立即行動，大概是他需要判斷，周潛龍是從此沒戲了還是有機會東山再起？
如果判斷是後者，那應該早就有行動了。沒有立即行動拖到現在的原因，顯然是衛康泰無法得出這一判斷。
雖然形勢不明，卻並非不能採取行動。這就像炒股票在低點買進，成本很小，就算是繼續下跌，虧了，對自己影響也不大。相反，如果投中了一隻黑馬，那就大賺了。
衛康泰笑着問道：“是不是喝點酒？”
周潛龍笑道：“我無所謂，反正沒人管，你不同。”
衛康泰繼續笑道：“無酒不成宴，那就喝點。這裏有自制的米酒，度數不高，我們就喝這個。”
此時周潛龍注意到居然是老闆娘親自送來米酒。
這時，周潛龍纔開始注意這個喫飯的地方。
這個地方並不是純粹的餐館，而是以經營書畫爲主，兼餐食的地方。
另外，周潛龍還注意到衛康秦似乎與這個年輕的老闆娘關係不一般。
衛康泰和周潛龍一邊喝酒一邊閒聊。
周潛龍問道：“領導最近忙些什麼。”
衛康泰居然不對他保密，直接說道：“剛剛完成一次組織考察。”
周潛龍：“又要調整幹部了？這次是哪些人？”
衛康泰：“這可是組織機密，不過對於你，也算不上什麼機密。還像以前一樣，不是大調，只是微調。”
“主要是幾個部門出現了崗位空缺需要補上。協商部門和選舉部門都有副職崗位空出來。另外，義東市公安局有一個副職領導退居二線。”
這些部門職位的缺員情況，周潛龍是清楚的。他最感興趣的還是市公安局空出來的副職崗位由誰來接替？
衛康泰說是義東市公安局宣傳處長餘永春。
餘永春明顯反對開展專項打擊行動，周潛龍猜想這次專項打擊行動失敗與前者有很大關係，否則的話，名單不可能過早泄露。
雖然專項打擊行動失敗的原因不可能全部歸於餘永春，但周潛龍還是不願意看到這個人成爲義東市公安局副職領導。
自己現在由於專項打擊行動失敗被閒置，而餘永春居然能晉升，絕對不能忍。
於是周潛龍在接下來的時間，考慮到底怎樣做，才能壞掉餘永春的如意美夢。
去求謝開朗，讓他投反對票？感覺是一個辦法。然而，謝開朗會聽自己的嗎？就算他一個人投了反對票，又能真正起到作用嗎？
再說自己直接插手人事問題，別說張東峯知道了會有什麼想法，謝開朗也會對自己的看法來個大轉變吧？
爲了這件事，周潛龍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想了整整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周潛龍直接去了高鐵站。張東峯從省城回來，他要去接站。
周潛龍目前的位置十分尷尬。理論上，他仍然是張東峯的專職祕書，沒有任何正式文件改變過這一職位。
實際上，目前張東峯的專職祕書是侯正德，周潛龍只是市委辦公廳裏的一個閒人。
既然專職祕書是侯正德，去車站接張東峯的工作，就應該讓侯正德和專職司機去完成。
李玉河作爲祕書長，張東峯的每次出行，他都要接送，真的沒周潛龍什麼事。
此前，周潛龍有意拉開和張東峯的距離，凡事都離張東峯遠一些。
這次不同了，周潛龍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麼，便不顧別人的看法，自作主張了一次。
此次和張東峯一起去省城有一大堆人，市委辦公廳派來了好幾輛車。
張東峯的專車固定是三個人，專職司機、專職祕書和張東峯，如果再多一個人，就得和張東峯同坐後面。
沒有張東峯發話，誰都無法享受這樣的待遇。
周潛龍是臨時自己湊過來的，他原想跟李玉河他們擠一擠，沒料到張東峯發話了：“小周，你坐到後面來吧。”
周潛龍歡天喜地坐過去，原以爲能夠撈到說話的機會，不料張東峯顯得異常沉默，路上除了問侯正德幾個日常工作方面的問題，再沒有說一個多餘的字，更沒有主動向周潛龍問一句話。
大家都認爲和一把手坐在同一輛車上，是一種無尚榮耀，可哪裏知道，更多的時候，其實是一種煎熬！
周潛龍不管這麼多，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機會向張東峯說說。
他畢竟現在是閒人一個，幾乎無事可幹，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自己找些事情來做。他又恢復了以前當專職祕書時的例行早課，將鬧鐘定在早晨五點，早早地趕到張東峯的住處。
他有這套房的鑰匙，自己打開門，進入樓下的小房間，更換了衣服，然後坐着等，聽到有下樓的腳步聲，他連忙跑出來。
張東峯見到他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只是淡淡地說道：“小周來了?”
周潛龍並沒有迴應，只是小心地站在樓梯口。
方香露替張東峯開了門，周潛龍跟在張東峯後面，跨出門去。
接下來晨練的時間很長，可張東峯一直不說話，周潛龍也只好默默地陪着。
晨練結束，周潛龍陪着張東峯迴到住處，仍然沒有找到說話的機會，接着一起喫早餐。
侯正德過來，看到周潛龍和張東峯坐在一起喫早餐，明顯愣了愣，接着臉色一變，熱情地打招呼。
張東峯去上班，有時坐車有時走路。
如果坐車，周潛龍不可能坐上去，只有走路從側門進入市委大院的時候，周潛龍才能和侯正德一起陪着他。
下午下班，周潛龍根本沒法和張東峯一起離開辦公室，既不知道張東峯身在何處，也不清楚他何時回家。
周潛龍只好在市委機關食堂吃了晚餐，然後直接去張東峯的住處，一直等到張東峯迴來。
直到三天後，周潛龍終於抓住了一個機會。這天晨練，張東峯主動問道：“小周，你最近情緒不太好？”
周潛龍心中大喜，暗叫，機會終於來了。他立即說道瞎：“是的。有一件事，我想向領導彙報，又不知道怎麼開口，這件事折磨我很長時間了。”
張東峯明顯愣了愣，問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