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個問題，江茶猶豫好一會兒問左徵，“紅薯還跟以前一樣甜嗎？”
“嗯，是我爺爺親自種的，奶奶一般都會親手烤，很甜。”
“好。”江茶選了紅薯。
左徵聽了很開心，竟然跟她說了聲謝謝，拉着拉布拉多飛快跑走。
黎律看了眼左徵離開的方向，“我們也走吧。”
他們回家，金毛剛到院外就汪汪叫了兩聲，叫聲裏有很明顯的興奮。
它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們來了。
黎律帶着江茶進屋，屋裏坐着兩個熟悉的人，蘇老太太和蘇御珩。
老太太眼睛有些紅，還有些腫，整個人狀態看起來都不太好。
黎律看蘇御珩一眼，蘇御珩對他攤攤手。
老太太不愧是叱吒商場多少年的女霸主，心思敏銳，他想瞞也瞞不住，今天上午你把事情都說了以後，老太太就成了這樣，還執意要來帝都。
“小律過來，”老太太讓黎律到身邊來，親自問他，“小珩說的都是真的？”
“嗯。”既然都知道了，也就沒有再瞞着的必要，本來也就沒打算一直瞞着老太太。
“黎靳這小王八羔子，”老太太一生優雅，這是被氣急了纔會這麼罵人，“周永荷必須給我個交代。”
黎家老夫人本名周永荷，周家和黎家是世交，有不少周家的女兒都嫁到了黎家。
“外婆，您彆氣，時間不早了，還沒喫飯吧，今天就歇在這裏，要交代明天去也來得及。”
黎律示意花梔上菜。
老太太紅了的眼眶裏隱有淚水，交代是一定要的，可是給了交代又能怎麼樣，她的女兒一樣回不來了。
她強忍着沒在外孫面前留下淚來，沒了的那個人是她女兒，更是外孫的母親，他追查這麼多年，就是因爲放不下，要說心裏難受，沒人比他更難受。
老太太摸了摸黎律的頭髮，又拍拍他的肩，“有外婆在，剩下的事都交給外婆了。”
喫過晚飯，老太太早早說累了，很早就回了房。
江茶看了眼二樓的房間，“黎律，發生了什麼事？她爲什麼哭？”
老太太對她好，江茶是能感覺出來的，從來沒見過一向精神矍鑠的老太太像今天這樣難過。
“外婆想母親了，去洗臉吧，你也該睡了。”黎律靠在洗手間外，聽着裏面的流水聲，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一抹暗芒閃過。
幾滴清涼的水滴打在臉上，江茶洗過臉沒擦，一雙黝黑的小鹿眼微仰着看他，“黎律，別難過。”
黎律的體溫一直都不高，什麼時候碰到他，都能感覺到他是涼的。
可江茶自己現在的體溫也沒那麼高，貼手臂都不能讓他暖起來，她想了想，走到他面前去，纖細的手臂穿過他的腰，人貼上去，抱住。
這樣會更暖一些。
江茶十五歲認識黎律，到現在十七歲了，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擁抱，只是想讓他暖一些。
黎律背過她，也公主抱過，可這樣的擁抱是第一次，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她的氣息，江茶讓他別難過，他沒答應。
他父母離開十多年，這麼長時間以來，支撐他忍着病痛走下去的信念就是找到飛機失事的真相，替他們報仇，可當真相揭開，知道主謀都已經死去，那種突如其來的難過、迷茫、不知所措讓人很難接受。
黎律低頭抱着她，手臂慢慢收緊。
父母是給他第一次生命的人，她是給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如果沒有她的內丹，他永遠無法像現在一樣，在擁有那顆內丹之前，他已經昏迷了很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久。
唐無憂能治，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
黎律一直拖着不讓她治療，有迷惑帝都這邊的意思，也有自暴自棄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也活不好，而且會越來越不好。
江茶擡手，輕輕在他背上拍着，很笨拙的，像安撫小孩子一樣。
蘇御珩從書房出來，想下樓來喝水，剛幾步，看到開着燈的洗手間外，他那向來肆意的小混蛋表弟，垂頭抱着懷裏的女孩兒，像是抱着此生的救贖。
黎律，從出生起就擁有多少普通人奮鬥幾輩子都無法擁有的財富，可他也比普通人承受了更多的苦痛。
蘇御珩在樓梯上默默站了很久，直到他轉身回樓上，黎律也沒鬆開手。
這一晚，看到這一幕的不止蘇御珩，還有花梔、魚眠和姜戈。
姜戈是被魚眠拽走的，他們走的時候遇到江小壯，直接把人摁回房。
江小壯很懵逼，“幹什麼幹什麼，姜戈你放開，小爺憋着尿呢！”
姜戈：“尿褲子裏。”
江小壯：“臥槽，你妹！”
姜戈：“沒妹！隨便！”
江小壯：“.......”
第二天一早，黎律讓花梔留下來陪江茶，他和老太太蘇御珩去老宅。
老太太昨天晚上已經給自己的兩個兒子，蘇允和蘇城都打過電話，讓他們兩個務必在今天一早趕去黎家老宅，不必帶家屬。
老太太在電話裏沒解釋具體原因，只說蘇玥當年的事有結果了，讓他們來一趟。
蘇允一直很疼蘇玥這個妹妹，蘇城也是，別看他這人平時挺混的，在寵愛妹妹這件事上，一點都不比蘇允差。
他們上山的時候，黎家正好有兩輛車下山。
蘇允兄弟倆上山後沒直接進去，而是在門口等母親。
他們還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蘇城着急，旁敲側擊的跟在門口打掃的傭人打聽，“你們家這是要做什麼大事，這裏裏外外大掃除的？”
從門外能看到裏面的情形，打掃的人非常認真有序，石頭縫裏都不能有一片落葉。
傭人認識蘇城和蘇允，以爲他們也是受邀過來的，微笑道：“蘇二爺是不是沒認真看請柬，今日黎家有小姐歸家，是二爺的孩子。”
“黎靳？”蘇城和蘇允對視一眼，“你的意思是黎靳在外面有個女兒？”
黎靳和聞玉結婚多年沒孩子的事，大家都知道。
既然不是聞玉的孩子，那就只能是和外面人生的。
這可真是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