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蘇婉尋卻像觸電似的縮開，不想被他觸碰一下。
“你，用手砸的門？”他發顫的嗓音早已哽咽，此時都顧不得方纔她那番絕情的話，只想自扇耳光。
這些鮮血又讓他回想起那個雪夜，那張蒼白的小臉再也不會哭，不會笑。
靜靜地躺在他懷裏，像是睡着了一般，他擡手輕輕擦去她脣角的鮮血，小臉冰涼，沒有一絲溫度，無論怎麼用手去捂熱都不會回暖。
蘇婉尋不回答，呼吸漸漸放緩，似乎恢復了往日裏的文靜，輕聲說道：“二哥哥，對不起。”
“爲什麼要與我說對不起？”景慕霆的心更加難受，痛得一陣收縮。
以前的尋兒明明陽光明媚，明明喜歡纏着他，從來不會這麼膽怯，更不會和他說這三個字。
他將她一把摟入懷，這具鮮活的，帶着溫度的身軀讓他稍稍安定了些，可是心口的疼痛還是不減，柔聲安慰：“是二哥哥錯了，不該鎖你。我知道你小時候最怕黑……”
她本能地將他推開，語氣卻帶着自責，低着頭道：“我把柳姨娘弄丟了……”
“什麼？”景慕霆吸了一口涼氣，胸口像是被雷電擊中。難道，難道尋兒是爲了去封雪崖救母親？剛好遇到許世寧，而不是單獨去見他？
她以爲眼前的男人在憤怒，再次顫聲解釋：“二哥哥，對不起。柳姨娘被人抓走了，是我沒有護好她。我還有錢，你帶着我的錢去請人找！我爹他，我爹他是受人欺騙，所以纔會將她送到封雪崖，但並不是他的人擄走姨娘的……”
她無法想象若是柳姨娘死了，景慕霆會變成什麼樣。會不會像前世那樣恨極了蘇家，會不會再次舉兵起義，最後變成暴君？
景慕霆薄脣啓了啓，想要說什麼，可看着她滿是鮮血的雙手，又看向她痛苦中帶着哀求的眼神。
哪裏還能說什麼？咽喉哽塞的發疼，鋪天蓋地悔意幾乎將他吞噬殆盡。
“別擔心。她自己走回來了。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他想再次抱她，可剛要伸手，蘇婉尋的身子明顯一顫，向牆壁靠。
看到這一幕，景慕霆的心裏早已波濤洶涌。尋兒有什麼錯？前世也是他的錯！是他自己沒有保護好母親，卻將所有的罪過和恨加在尋兒身上……
“真的？”蘇婉尋先是一驚，下一刻腦海裏就出現一個可怕的想法。那些人，那些兵該不會是他的吧？
“嗯，當然是真的。”景慕霆點頭。他看着她手掌的鮮血，疼得指尖都在痙攣，滿口的鹹澀，低聲道：“還是我給你包紮。”
“不用，我不疼。”她習慣性地縮回手，垂簾低語；“我自己會包的。”
景慕霆不想放棄，可又不想嚇到她，只能說；“我找人替你包，好不好？”
蘇婉尋沒有應答，而是低聲又道：“二哥哥，白芨也在封雪崖……”
“你放心，我會派人去找。一有消息就會告訴你……”景慕霆不願意離開，可又不知怎麼去抱她。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即便他一直想要拉近……
蘇婉尋擡眸，虛弱地張了張脣：“二哥哥，我累了，我想睡覺。你先回去吧。”
景慕霆的咽喉鹹澀，語氣幾乎懇求：“尋兒，求你，不要再說這兩個字。”這兩個字是兩把刀，要將他的心慢慢凌遲。
蘇婉尋這一刻竟捨不得他卑微，可在想起自己的卑微時，她的嘴角浮現一抹悽楚的弧度：“二哥哥，你不用求我，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是願意的，只要你不恨爹爹……”
景慕霆還想去握住她的染血的手，可最終還是收回去，藏住刻骨的心疼，低聲回道：“好。”
蘇婉尋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想扯脣笑一笑，可流下來的卻是眼淚。一滴滴落在掌心的傷口，疼得心驚。不知過了多久，她又聽到門口有人走近。
“你走吧，我想休息。”她邊說邊想撐起身子往牀上走。
可門口的人卻是重重一嘆息，幽聲道：“你和他硬槓有什麼好處？受苦的還是自己。更何況你二哥哥？對你還不錯……”
蘇婉尋力氣已經快用完，所以就沒和她鬥嘴，解開衣服就鑽進被窩。手上傷口的痛感越來越明顯，火辣辣的，像火燒一般。
不過好在這具身體實在太過虛弱，這麼一躺就暈睡過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有人走到她身邊，爲她雙手輕輕上藥，包紮。雖然疼，但過了一會兒痛感就減輕很多，還能聞到淡淡的藥草香。
景慕霆，是你嗎？
早晨，就有學校侍者給她送信。
她拆開一看，居然是白芨的字跡，大意就是和柳姨娘在一起，一切安好，請小姐放心。一直懸着的心也總算落下。
今日只有半天課程，宮裏的嬤嬤來教如何管理後院，畢竟這裏的女學子將來都是當家主母！齊非樂其他課程聽得倒是很認真，唯有這節課根本不放在眼裏。
她從來不打算嫁人，所以學這些又有何用？
下課後，雲長寧走到她身邊，又靠近她耳邊，挑釁的聲音中帶着威脅：“小賤人，看得出你和你哥的感情不錯，你哥現在是我父皇面前的紅人，真當我動不了他？”
蘇婉尋轉身看她，淡淡地盯着她的眼眸，溫聲說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與我二哥哥有什麼關係？”
“怎麼？害怕了？還是心疼了？”
雲長寧竟然擡手拍了拍蘇婉尋光滑的小臉，精緻的眉梢微微上挑，陰惻惻地說：“我們之間的好戲纔剛剛開始，你在我母妃身上施加的痛苦，本公主會一點一點全部奉還！”
蘇婉尋拍開她的手，輕聲道：“可以啊，不過臣女說過，臣女身子孱弱。受不了污濁之氣，公主您就端着點，別靠那麼近。”
雲長寧氣得面色鐵青，眼睛猩紅，可她也不敢在這裏撒野動手。這個小賤人畢竟是蘇丞相的愛女！哥哥還是父親面前的紅人。
所以她伸出手指了指蘇婉尋的鼻子，示意她小心點，隨後變帶着幾個少女離開。
中午，蘇婉尋本想去景慕霆的樓閣，但見素無心比她先一步朝着那方向走去，就折了回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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