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舊話重提。
謝齡的傷,事關重大。從前他們只是師徒,蕭峋問起時,謝齡不想說,也沒必要說。但現在……謝齡斂眸,咬了一口冒着熱氣、紅彤彤、軟綿綿的薯肉,道出四字:“天外來客。”
“嗯?”蕭峋眼睛一下瞪大,“傳聞中的域外天魔?”
“你這是看了多少話本。”謝齡失笑,“具體是何人出的手,我與你師伯都未探明,那人出招強硬蠻橫,我和他對了一掌,未能敵過。”
當初在人間道,宗主問起他傷勢時,古松就是這般回答的,謝齡將之照搬給蕭峋。
“一掌就把你傷成這樣……這世間,誰能辦到?”蕭峋震驚無以復加。他以爲,這至少是謝齡同人纏鬥數百招甚至數千招所致,又或者,遇上了遠古大妖之類的東西。
一掌。
當今江湖,何人能做到?
蕭峋內心發寒。那人既然能一掌震碎謝齡周身經脈,下一次,便能一掌取了謝齡的性命。
蕭峋把自己的半個紅薯也塞到謝齡手心,低聲道:“從現在起,我會努力修行。”
他不僅做下這個決定,還打定主意將雪域轉完,便帶謝齡回人間道。有那樣的人存在,天底下沒有所謂的安全之處了,而人間道至少還有兩個寂滅境,以謝齡和他們的情分,若再遇險,他們不會不管不顧。
謝齡看着蕭峋擺好修行的姿勢,內心泛起溫暖到發酸,這人就如雪天裏的紅薯,喫下一口,能將心都熨帖。
“我暫時是安全的。”謝齡組織着語言,“他震碎了我的經脈,但沒殺死我,在那之後也沒再動過手,足以證明他殺不死我,或者說,殺我他也要付出代價。”
繼而玩笑般說道:“如你所想,能一掌將我重創致斯的人天下少有,而打了我一掌,又讓我查探不出是誰的更少,說不定出手之人根本不是人,是老天爺嫉妒我,降了一掌下來。”
“若真如此,那我只好上天去,將天道捅個稀碎了。”蕭峋一抿脣,沉聲道。
蕭峋卻彎眼笑開,張口往謝齡指尖一咬,輕聲說:“修道。”
修理的修。
蕭峋這一夜都在修行,未曾入眠。
翌日是葉輕鴻死後第四日,他們還是沒尋到小遙境的蹤跡。待得夜深,兩人停下腳步,登上雲舟,蕭峋又開始修行。
第五日白日繼續搜尋,結果亦然。
眼下是第六日,暮時漸至。
雪域的西北,走完一座雪山,又是另一座雪山,當謝齡和蕭峋一前一後登上這座雪山的頂峯,夕陽如火,將四野燒成灼紅。
小遙境仍是未尋得,謝齡想,許是自己當真和它沒有緣。不過蕭峋這幾日勤奮修行,境界從神心空明上境提升到了上境巔峯,隱隱有了瓶頸趨勢,讓他甚是驚訝也甚是欣慰。
“哎。”蕭峋嘆了一聲氣,肩膀一垮,腦袋一耷拉,緩慢耷拉到謝齡肩膀上。
“沒事,還有一日。”謝齡伸手揉上蕭峋發頂。
“只剩一日了……我以前覺得,自己在找東西方面挺幸運的。”蕭峋低聲嘀咕。他手指上掛着穿他那銀色鹿角的繩,嘀咕完後擡起腦袋,邊四處走動,邊喊:
“小遙境,出來。”
“小遙境,出來。”
“小、遙、境,給、我、出、來——”
山風吹得蕭峋衣袖亂飄,讓他像只撲騰的紅色大蛾子。謝齡噗嗤一笑,想說莫非你這就是無能狂怒,卻見蕭峋拖完“來”的尾音,遠方山間雲消霧散,
這一刻時間彷彿靜止,出現在謝齡眼中的畫面猶如神蹟。
夕陽是如此絢爛,將密林染成金,河流在林間穿行,波紋迭起,四散如鱗。
謝齡瞪大眼,又眨了眨眼,盯了片刻那遠山間的密林與河流,確定並非幻覺,又扭頭,盯緊蕭峋。
他驚呆了,心中滿是問號。
你外掛續費到賬了?
你是位面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