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思然被奶媽抱在懷裏,這纔敢好好地去看地上的人兒。
她跟自己差不多的年歲,一張小臉被凍得通紅,嘴脣上甚至都已經結了冰霜,腳踝上還有一條長長的血口子,結成了血痂。
雖然已經過了最冷的深冬,但現在依舊還是冬季,風吹在人的皮膚上,都像是刀割一般,疼痛無比。
若不是命大,她可能在昨天晚上就已經死在這雪地上了。
“奶媽,你放我下來!”邵思然不忍心看着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女孩就這麼死在這裏,便掙扎從奶媽的身上跳了下去。
“大小姐,不可以啊!這個女孩就這麼躺在那裏,誰也不知道她的身世,您別給自己惹上麻煩啊?”奶媽一再勸阻,但邵思然生性善良,讓她把一個深受重傷的人扔在雪地上自生自滅,這樣的事情她真的做不出來。
可是在多年以後,她倒是覺得,奶媽當時的話也不無道理。
邵思然邁着小碎步,一步一步走到了女孩身邊,“別怕,我叫邵思然,我的家就在附近,我帶你回去,我們家很大噠,可以幫你哦。”
就這樣,五歲的邵思然救下了同樣只有五歲的小女孩。
女孩忘了她原本的名字,邵家的人見她可憐,性子也討喜,便收養了她作乾女兒,取名爲邵夢瑩。
無數的思緒漸漸拉回到現實世界,女王邵思然臉上已經滿滿的都是悲痛和憤慨:
“從那以後,我就多了一個妹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同吃同住,我的父親母親從未因她是收養的女兒而對她有所差別,我也真心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妹妹一樣照顧呵護,我出嫁以後,父母擔心夢瑩一個人在家太無聊,見她也到了婚配的年紀,便替她說一門好親事,嫁給了帝都一個年輕的富豪。後來,夢瑩跟我都生下了一對雙胞胎,我們還一起分享育兒經驗。我原以爲我們一家人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直到前幾年,她忽然到Y國來投奔我。”
女王平靜地訴說着當年的一切,但眼裏已然有些星星點點的淚光,想到那一段可怕的記憶,她的全身也不由地顫抖了起來。
三年前,邵夢瑩以跟老公鬧離婚爲緣由,從帝都來到Y國,並住在了她的寢宮。
那時候啊,她的好姐妹終於慢慢露出了爪牙,那虛僞至極的笑容,到現在都讓她渾身因爲憤怒而顫抖!
那時候,她可憐的表情有多惹人憐惜啊!
她說:“姐姐,你真幸福,有愛你的老公,還住在這麼大的寢宮裏,我就不像你那麼好命了,容城他脾性不好,從我們結婚開始,就對我很兇,前段時間甚至還動手打了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跑到你這裏來了。”
邵夢瑩站在窗臺邊,看着窗外絕美的茶園,羨慕之情難以言喻。
“他對你動手,你的兩個孩子都不管嗎?”邵思然覺得難以置信。
邵夢瑩苦笑道,“他們都指望着父親給他們留下的遺產,怎麼可能忤逆他們。”
“他們怎麼能這樣?你是我邵家的二小姐,我們家從小就把你當做親妹妹一般疼愛,他們是以爲你孃家沒人了是嗎?我跟你一起去帝都,我一定要幫你討回一個公道。”邵思然聽到妹妹的在婆家的遭遇,氣得渾身顫抖。
“姐姐,你真的願意陪我去嗎?”
“當然,你是我邵思然的妹妹,任何人都別想欺負你。”
“她們只當我是出去遊玩了幾天,卻不知道在這幾天裏,我被邵夢瑩折磨成了什麼樣子。”邵思然痛苦地閉上眼睛,顯然不再願意去回憶那段她人生中灰暗的日子。
“我如果不裝瘋賣傻苟且偷生,邵夢瑩是不會放過我的。當年她騙我去帝都,在路上迷暈我,毀了我的容貌,將我扔到貧民窟,然後自己整容取代了我的位置,連同我的兩個孩子,也被他替換了自己的兒子,下落不明。”
雖然邵思然將她所遭受的一切一句話帶過,可看着她現在這副面目全非的樣子,光是想象一下,顧沫沫幾人都覺得可怕。
梅姑娘氣憤地拍了拍桌子:“這個邵夢瑩也太不是東西了!你們對她那麼好,把她收養長大,她竟然恩將仇報,把你害成這個樣子!”
作爲旁觀者的她都已經恨不得衝到王宮裏,把這個女人碎屍萬段了,更何況是邵思然。
“女王,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顧沫沫問道。
邵思然看着她和厲戰霆,一個是冥夜盟盟主,而另一個是琉璃閣閣主,當他看到他們出現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終於熬到頭了。
她深深地望向厲戰霆和顧沫沫:“沫沫,如果我說我不恨邵夢瑩,你們也不會相信的,所以我也不打算瞞着你們任何事,我要你們幫我奪回女王之位,讓邵夢瑩得到她應有的懲罰。”
“當然,我不會讓你們白白幫忙的,我知道你一直在尋血玉扳指,這個東西現在就在我手裏,事成之後,我會把它當做報答送給你。”
顧沫沫和厲戰霆相互對視,眼神裏同時閃過一抹狐疑。
血玉扳指這麼重要的東西,女王說給就給?!
還有,這血玉扳指是不是真的在女王手裏,都不一定,畢竟她已經失蹤這麼多年!
可是,她卻信誓旦旦地稱要將血玉扳指送給他們?
呵……荒謬!
“女王還真是大方。”顧沫沫眼底的懷疑轉瞬即逝,她笑盈盈地迎上女王的目光:
“既然我跟戰霆的目的是血玉扳指,那這個任務我們自然是接下了。”
“這段時間您就安心在我妹妹這裏住下,您的消息也絕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現在的皇室裏有多少邵夢瑩的眼線和親信尚且不明,但我們會想辦法調查清楚的。”
女王深深朝着顧沫沫和厲戰霆鞠了躬,嗓音嘶啞:“那就勞煩二位了。”
顧沫沫簡單地囑咐婉柔幾句後,便和厲戰霆一起離開了。
坐在車上,顧沫沫想着女王的話,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
“怎麼了?有心事?”厲戰霆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輕輕地覆在她的手背上。
“很明顯嗎?”顧沫沫覺得自己隱藏的還算不錯,沒想到還是被厲戰霆一眼給看穿了。
他索性將車停在路邊,轉過頭捏了捏她的臉蛋,“你這情緒都寫在臉上這麼久了,我要是還發現不了,豈不是顯得我這個老公很不稱職?”
顧沫沫輕笑,“那你說說,有沒有猜到我在想什麼?”
厲戰霆故作思考狀,“讓我想想,我的夫人是不是在想,這女王這麼直接表示事成之後會把粵血玉扳指交給我,會不會到時候她就不認賬了?亦或者……她許下的是個空口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