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愣,隨即震驚地擡起頭來。
眼前的女孩兒正眨巴着那雙晶瑩剔透的烏黑大眼眸,她肌膚白皙,軟嫩的小臉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清澈的眼眸中還帶着滿滿的疑惑和好奇。
這瞬間,他彷彿感覺自己看到了天使,最神聖無瑕、不染一絲纖塵的天使。
他眼眸裏的瞳孔微微渙散,隨即像不忍自己被直視似的,咬牙切齒地怒吼:“滾開!”
女孩兒黑白分明的眼眸裏透着絲絲的晶瑩,眼見他要離開,女孩兒連忙用那雙白皙的手指抓住了他污穢不堪的手:
“大哥哥,你身上流血了哎,我這裏有多藥,我幫大哥哥包紮一下吧?~”
軟糯的嗓音軟軟糯糯的,像糯米糖似的甜潤入耳,竟讓那時候的他怔在了原地。
他還沒來得及動,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女孩兒小心翼翼地抓住:“大哥哥你不要動哦,我先幫你清洗傷口,再消消毒,最後再幫你上藥~要是疼的話你就說出來哦。”
甜軟的嗓音像牛奶似的絲滑甜糯,這瞬間的他不知怎麼了,竟詭異地看向了眼前的女孩。
彷彿無形中的冥冥之間,他竟對這個女孩兒有着莫名的親切感和依賴性。
這種感覺就好像,前世兩人走過了奈何橋,今生四目相望,卻已是無法言說的輪迴。
“已經幫你包紮好啦~”女孩兒嬌俏地擡頭望着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
“大哥哥,我這裏還有好多藥藥,我都幫你留在這裏啦。吶,對了,我這裏還有一張銀行卡,你可以隨便用哦,要是他們再敢欺負你,你就報上我的名字吧!~”
“對啦大哥哥,我的名字叫邵玥兒,你叫什麼名字吖?~”
他微微一愣,竟鬼使神差地緊張道:“葉……葉榕。”
弒帝盟基地裏,葉榕崩潰地拼命往前,拽住一個人便猩紅着眼睛怒斥道:
“還沒有找到葉萌嗎?葉萌她人呢!葉萌現在人到底在哪裏?!”
弒帝盟的屬下早就四處逃竄,看見眼前瘋癲的人嚇得半條命都沒有了,幾乎連滾帶爬地跑開:“什麼葉萌啊?我、我不知道!咱們弒帝盟誰都沒有看見過葉萌,你問錯人了!”
葉榕凜冽的眼眸裏怒火中生,拽住一個又一個的人:“葉萌呢?她人在哪裏?!”
“我說過了,誰也不許動葉萌!誰要是敢動葉萌,我讓他們給葉萌陪葬!”
他陰鷙的眼眸裏滿是淚水,晶瑩的液體不住地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這副崩潰發慌的模樣,似乎只有二十幾年前那個晚上。
那個本屬於他跟邵玥兒最美好的夜晚裏,他最愛的玥兒,卻眼睜睜死在了他的懷裏。
弒帝盟基地很快變得空空蕩蕩,葉榕崩潰得蹲在了地面上,雙手抱臂,任由血色的記憶衝擊着他的大腦,昔日的一幕幕更像刀刃似的切割着他脆弱的神經。
他記得那是在邵玥兒八歲花燈節那天,絢爛的燈光映照着邵玥兒那張乾淨白皙的臉:
那時候的他,早就成了邵玥兒身邊的所謂小小保鏢,改名爲邵梓洋。
但邵家哪裏能容忍外姓人整天留在邵玥兒身邊,所以邵家便對外宣稱,他是邵家的養子。
那時候的他,也曾因爲家族血案,無數次憎恨邵家,更憎恨那個每天對他笑臉相迎、背後卻用陰鷙冷厲的話刺激他的邵老爺子。
對他來說,邵老爺子就彷彿戴着天使面具的惡魔,成了他在邵家的心理陰影。
可即便是這樣,只要能待在玥兒身邊,他還是將這些全部壓抑在心底,強行隱忍。
華燈之下,他疑惑地看向了邵玥兒,眼神裏帶着虔誠和小心翼翼:
“你真的……就這麼想要一個妹妹嗎?”
“那是當然啦。”邵玥兒軟嫩的臉頰笑靨如花,“我爸爸是邵家長子,媽媽又是l國的人,家族讓他們聯姻就是想要媽媽爲家族生下完美繼承人。”
“但是我不一樣,我不想讓媽媽不是生、就是在生的路上,更不想讓媽媽成爲邵家的生育工具。所以這個妹妹啊,我也只能在腦海裏仔細想象一下,她不出生或許是一件好事呢……”
他永遠都記得,那時候的邵玥兒,眼眸裏的目光,是多麼地溫柔。
薰紅的燈光洋洋灑灑地披在她的肩頭、臉頰上,爲她堵上了一層溫柔的身光。
那時候的他就在想,其實玥兒心裏,應該非常看重這個妹妹吧。
她還沒有出生,甚至能否會來到這個世上都是未知,卻是玥兒心中最重要的人。
就在這時,基地外突然響起了屬下慘叫的聲音:“他們包圍過來了!”
“什麼?就連y國女王和刑警總署的人都來了,咱們完蛋了!”
“啊啊啊怎麼辦!咱們根本出不去啊,留在這裏不是等死嗎……啊!”
隨即,地面猛地晃動,整個基地似乎都搖搖欲墜,甚至還有無數腳步往裏衝的聲音。
葉榕整個人就像被驚動的猛獸,猩紅的眼眸倏地望向背後的入口。
隨即他猛地邁開腳步衝着基地最深處衝去!
“玥兒……誰也別想動我的玥兒!”
他摁下牆壁上的按鈕,原本封閉的石門被怦然打開。
原來整個弒帝盟基地的最下方,竟然是一個巨大的封閉空間,火把照亮,裏面清晰可見。
無數雕刻得跟邵玥兒一模一樣的石像,像無數林立的石人整齊排列在整個空間裏,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卻彷彿能從這些石像上看到那個當初活靈活現的女孩兒。
這些石像高低不齊,有孩童時的模樣,有少女時期的模樣,甚至還有成年時候的模樣……
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惟妙惟肖,彷彿只要輕輕給她施展魔法,就能讓她賦予生命。
留在這裏的,彷彿不僅僅是冰冷的石像,而是她完整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