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暗，再加上兩者之間的距離，大禿看不太清楚李傑的表情，但卻有一種莫名清晰的感覺，對方那種渾不在意的態度。
在李傑的腳下，雷子漲得滿臉通紅、全身顫抖着，手臂撐在地面，拼命掙扎想要重新爬起來，卻被那看似輕鬆的一腳牢牢踏住，完全無法擡起半分，手腳舞動像是一個倒扣的王八，顯得有些滑稽。
但在場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小武雖然因爲胃部遭到重擊劇痛而嘔吐，不過畢竟年輕體質好，恢復得也非常快，強撐着站起來卻看見自己的表兄被李傑踩到地上面色通紅，不由得血氣上涌一把抓起手邊的鐵鏈再次舞動起來，眼中閃爍兇光，下手狠辣完全不留餘地。
“老子x你……嗚！”
可惜他口中的污言穢語只得罵出幾個字，就再也無法說下去，轉爲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因爲李傑眼中寒光閃動，手臂以快得無法形容的動作伸出，準確而靈巧地抓住空中舞動的鐵鏈，繼續向前，夾雜着冷風直接貫入小武的嘴裏。
冰冷、生硬、拇指粗細的大鐵鏈子被硬生生塞進嘴巴的滋味，一定沒有幾個人嘗試過，這些堅硬到可怕的物體粗暴毫不停歇地歡快撞擊在小武的嘴裏，將擋在前進路徑上那一顆顆牙齒全部撞到折斷。更因爲體積太過龐大，將他的嘴巴幾乎撐到極限，隱約能夠聽到下巴碎裂的聲音。整個人更是猛地飛了起來，就像高速衝擊腦袋撞到欄杆上，以一個違揹物理規律的怪異姿勢打橫騰空，緊接着狠狠落到地上，腦後殼與水泥地面撞擊的聲音沉悶而可怕，在原本寂靜的夜空中傳遞開來。
“嗚……嗚……”
小武原本算得上高大的身體因爲劇痛蜷成一團，口中發出嗚咽不成聲慘呼。很快聲音就低落了下來，前後雙重的恐怖打擊顯然已經將他摧殘至重傷。
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大禿臉色蒼白。腦門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開始微微顫抖。
他跟雷子小武兩兄弟相處的時日也不算短，這兩個小青年從十來歲就在街面上晃盪。動刀子羣毆根本是家常便飯，被人開瓢捅刀子，打斷仇人手腳、重殘甚至奪了性命的事情也爲數不少，都有過單挑數人的戰績，絕對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只能嚇唬人的小混混，結果卻在這個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年輕人面前不堪一擊，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這讓他聯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勉強吞嚥着口水，猶豫片刻之後才試探着出聲道：
“這位兄弟。未免出手太狠了點……”
“王八蛋，你今天別想活着走出沙井！殺你全家！”
雷子親眼看着小武重重摔倒在地，滿嘴塞滿混雜着紅色血液的鐵鏈。已經開始翻白眼，陷入神志不清的狀態，目瞠欲裂不知道哪裏生出一股力氣，反手抓住身上李傑的腳踝，變得瘋狂而歇斯底里起來，顯然已經有了拼命的打算。
不過這並沒有什麼作用。李傑根本懶得低頭看他，只是繼續用踏着的那隻腳向下壓了壓。一陣令人牙齒髮麻的聲音響起，直接將他的肩胛骨踏碎。
“啊！！……”
“雷子！小武！聽禿哥的，別反抗，咱們今天認栽了！”大禿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卻又無奈鬆開，露出一絲慘然苦笑。“這位先生，我大禿今天眼睛發渾，撞在你手上，不怨什麼，只怪自己沒眼力。你有什麼要求，能辦到的絕不含糊，給條活路走。”
李傑眯了眯眼睛，這個看似兇悍的大禿明顯不是善茬，卻輕易擺出一副光棍任憑擺佈的樣子，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就這樣放棄了？你們應該還有不少人手吧，也許一擁而上有機會對付我，不想試試嗎？還是——你知道些什麼？”
他看似平淡的語氣直接摧垮了大禿心裏最後一點猶豫，讓這個光頭大漢渾身一個激靈，似乎想起了某些可怕的記憶，聽到這句問話反而一言不發，露出心有餘悸的模樣。
“下頜骨粉碎，肩胛骨斷裂，體內大出血。看起來不算太嚴重，估計能夠堅持多一會，不過如果拖久了，救回來也是個廢人了。他們兩個剛纔對我不太尊敬，而這樣的懲罰似乎還不太夠。所以你現在有兩種選擇，一是乖乖把知道的說出來，也許我會心情好上一些放過你們。第二，就是我讓你們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李傑察覺到他似乎有所顧忌，並不催促，只是繼續用平淡語氣說着讓大禿渾身作冷的話。然後輕輕用腳在雷子的衣服上蹭了蹭，好像在擦拭鞋子沾上的污漬，卻讓傷處被擠壓的雷子全身劇烈顫抖，再度發出悶聲慘呼。
這放大的沉悶呼聲儘管由於嘴巴被堵住並不響亮，聽到大禿耳中卻心驚肉跳，特別是李傑這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好像不是在折磨別人，只是真的在擦鞋子一樣平靜，再度應證了他的猜測。
一定是那些怪物一樣的人！
他真的會殺光我們！
“我見到過兩次，都是這一年發生的。那些人就像機器人一樣，面生得很，普通人根本打不過。林旺的黑奎他們，出動了五六十人，七八把噴子，清一色大砍刀，沒用！那麼多人……就像豆腐一樣。被一個人直接趟平了，那時候我們只是看熱鬧的……”
儘管有些吞吞吐吐，不過大禿還算是識相。說得比較詳細。而李傑顯然對那些細節興趣不大，只要確定這是一個明白人就好，直接打斷他道：
“你知不知道沙井哪裏有這樣的人？”
大禿再次嚥了口唾沫，他很想強作鎮定，告訴對方自己並不知道，不過這個謊話卻完全不敢說出口。哪怕自己也曾是橫行一時，手底下不少惡跡的老油條。他卻完全興不起反抗之心。只有親眼目睹過那些非人般的戰鬥力，才明白是有多麼可怕。在裏面蹲的時候。大禿也接觸過幾個連環殺人犯之類的角色，雖然也足夠心狠手辣，但與那些人完全不同。
他們出手的時候，最少都是重傷重殘。很多人都是直接掛掉，手段殘暴可怕，卻有種骨子裏透出的漠然。不是兇狠、陰毒，也沒有裝腔作勢的威嚇，就像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一樣，總是那麼輕描淡寫，手段卻直接、乾脆，毫不猶豫，好像折在他們手裏的。根本不是一條鮮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