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他們的上下眼皮打仗之際,遠處一隊全身黑甲的精騎,疾馳而來,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連停頓的意思都沒有。捲起來的塵土,更是嗆的守衛們連連咳嗽。
“他媽的,這是誰啊?譜兒這麼大,不知道這是京城麼!”,撣着身上塵土的隊正罵罵咧咧的。
雖然他知道這是徒勞無功的,可快樂快樂嘴皮子,也是好的嘛!
可還沒等他把問候騎兵祖宗們的話說出口,守城的校尉,上去就賞了他一耳光,這可把隊正打蒙了。
正想問爲什麼,那校尉就說話了:“小子,下次罵人之前,要學會看人,沒看騎兵中打着一面“雍”字的王旗麼?”
沒錯,絕塵而去的正是雍王-李賢及百餘名侍衛,遼東軍剛剛過幽州,太子就發了一道十萬火急的文書,讓其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洛陽。
一頭霧水的李賢,不敢馬虎大意,向李勣告假之後,便帶着百名騎兵,日夜兼程的趕回了洛陽。
這邊剛進東宮正殿,就見張文瓘、郭正一兩位大員面色不善的端着袖子,而太子弘則頭上勒着髮帶,長吁短嘆!
啥意思?滿腦問號的李賢,還按下了心中的狐疑,先是給太子行了一禮,然後與兩位大員簡單打了個招呼。
“太子?”
“五哥?”
“怎麼了這事?你倒是說話啊!”
唉,嘆了一口氣後,李弘從階上走了下來,先是上下打量李賢,兩年不見,李賢的個子長了不少,劍眉之間也透露着一股英氣,已經是一個威武少將軍了。
與兄弟相擁的抱了抱,李弘也僅僅是告訴他,洗漱一番,稍後再說。然後就命宮人,請雍王去卸甲、沐浴、更衣。
換了一身嶄新的親王袍服後,李賢又回到殿中坐了下來,淡淡笑道:“太子爺,你不是想小弟了,所以急着招我回京的把!”
唉,“六弟,咱們兄弟一別兩年,要說孤不惦記你,那是假的。”
“可這次,孤,孤說不出口,你自己看吧!”,說這話,李弘擺了擺手,示意張文瓘把上諭遞給李賢。
打開一看,原來是一份御批的結案章:司衛少卿之女-楊氏,生性淫邪,妖媚狡詭,以至於與左散騎常侍-周國公通姦。罔顧國恩,欺君罔上,意圖混淆皇家嫡系血脈,罪不容赦。
是以追回前旨,褫奪儲妃恩榮,與其父楊思儉,及闔府家小,滿門抄斬,以正視聽。
楚國公-賀蘭敏之,驕橫跋扈,貪色無度,識人不明,着以釀成大禍,本應一同處斬。但念及前功,削封邑五百戶,除左散騎常侍之職。
在李賢看御批的同時,奉李弘之命的張文瓘,不得不硬着頭皮,將事情的來龍續脈,尤其是太子的忍讓說了個明白。
其實不用張文瓘說,光是看這個本章的御批,李賢也看明白了。賀蘭敏之是什麼樣的混蛋,兩京之間,有誰不知道?那就是個喫人飯,不拉人屎的東西。
於國法來說,他們父女瞞着皇室,有罪;於私利來講,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可以理解。可即便如此,他們也罪不在死,更不罪及滿門。
皇帝之所以下這樣的狠手,無非是想殺一儆百,堵住這悠悠之口,以免對太子弘的評頭論足。而對賀蘭敏之的偏袒,則是出於對韓國、魏國夫人母女之情,這並不令人意外。
且這份御批的本章,已經明發三省,已然爲此案畫上了一個他所謂認爲的“完美”句話。太子要是抓着不放,那就是藐視聖旨,目無君父之罪。
確實很不公平,連李賢這個旁觀者,氣的都腔子疼!堂堂皇儲,未來的皇帝,沒過門的正妃被人強暴,施暴者僅僅被小懲大誡,這是開玩笑嗎?
如此一來,國儲的尊嚴何在,宗室的臉面何在,大唐的國法何在?
“雍王殿下,太子爺急招你回來就是爲了此事,想讓你在陛下那做箇中人,調節一下,可沒有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幽州距東都,近兩千里路,雍王只用了三天半的時間就趕了回來,別說是太子了,就算是事多的郭正一,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方纔進殿之時,郭正一還仔細瞧過,雍王一臉疲倦,腳下的靴子都磨破了,一看就是日夜兼程的趕路,連休息和換鞋的時間都沒有。
要怪就怪賀蘭敏之命不該絕,陛下念着他母親和妹妹的情義放了他一馬,旨意下的太快。
“以前讀書的時候,夫子告訴我們,我們需要努力,但也學我們努力了,最終結果依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並不代表我們不應該堅持自己的信念,因爲我們是皇子,天生就註定承擔重任。”
“孤一直記着這話,這麼多年,也一直努力着。可最後的結果呢,依然是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李弘說這話的時候,面帶苦色,語氣深沉,可以看的出來,皇帝這次的處置,不僅讓他在滿朝文武、天下子民面前擡不起頭來。
更是傷了他做兒子的心,讓他覺得自己這個儲君,已經無足輕重到連賀蘭敏之都不如的程度了,能不灰心喪氣麼!
是,臣子萬萬死,君王萬萬年,他這個太子,無論在人臣再怎麼尊貴,在君父面前也什麼都不是!
李弘這話喪失信心的話一出,張文瓘和郭正一,都爲之一愣。他們是有一肚子寬慰的話要說,可因爲身份和事由的原因,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見兩位大員一副爲難的樣子,李賢上前,將李弘又扶回了御階之上,淡淡言道:“五哥,他打的不是你的臉,是往李氏所有男兒的臉上吐了一口粘痰!”
“你好生休養身體,也不必與父皇較真,父子之間哪有那麼多說道。這事交給小弟,小弟保證結果一定是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