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章懷太子傳 >第四十七章 攔路虎
    老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這話一點都不假,有李弘這個太子在前,又有張文瓘、郭正一這些重臣從旁輔佐,安排兩個六、七品的小吏,簡直容易死了。

    也就是說,從李賢離開東宮的那刻開始,魏玄同和魏元忠,就已經是正兒八經的洛陽府京官了,而且專司管理地方治安及刑獄,那可是市面上鼎鼎有實權的實缺兒。

    當然,他們倆腦袋上,除了宰相的推薦外,還頂着雍王府屬員的帽子。洛陽府尹-馬載,搭眼就看就看出來了,這兩大爺屬於那種混不吝的愣頭青,真不知道雍王府的那位小爺是怎麼想的。

    要說最近的洛陽城,最紅的就是賀蘭敏之和雍王爺了,賀蘭敏之不用說,那是臭名遠揚,而雍王爺,則是實打實的少年驍將,天家麒麟兒,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聽吏部的官員說,這兩位的閣單,是張相籤的,這可就有意思了。馬載是老吏了,少不更事的時候,就跟着他爹-馬周在弘文殿辦差,對於天家門裏的事,自然格外的敏感。

    “本官知道,你倆都是帶着差事來的,在洛陽府也攪不了多久馬勺,就得回打道回府。”

    “沒準搖身一變,個頭比本官都大,這在官場也不是新鮮事了,本官的父親,當年就是這麼上去的。”

    “洛陽這地界,天子腳下,勳貴世家雲集,商賈遍地,稍微有一點動靜,就是通天的事,所以作爲你們的上差,本官不得不提點一下。”

    馬載是洛陽的父母官,撫定地方,調和陰陽,是他的本分。他不管二人的差事怎麼關係重大,別饒了地方的清淨,否則他馬載可不管二人是不是雍王的臣屬。

    這話的意思不難理解:別人看雍王當下正紅,蹦高的上前巴結,見識過前代之事的馬載並不羨慕。在家啃鹹菜,也比去端人家的山珍海味,喫的甘甜。

    “馬使君所言極是,可當官不能當糊塗官,總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吧!”

    “沒錯,玄同兄所言不假!下官二人既然拜了印,自然會竭盡心力,爲天子,爲黎民百姓,盡好自己的本分!”

    見到馬載這官,人浮於事,得過且過,二人也不願意再往下扯皮,所幸告退,雙方眼不見、心不煩,大夥都方便點。

    可二人離開後,從身後的暗格中,拿出了一沓厚厚地文書。不由的撫額長嘆,雍王年輕,不知深淺,他哪裏知道,這裏的水有多深?

    賀蘭敏之,那就是個屁,皇帝從來都不是個長情的人,否則當年就不會坐視王皇后、蕭淑妃慘死。哎,李家的男人啊,好鬥,無情,否則怎麼能在隋末亂世,脫穎而出呢!

    這兩個愣頭青,剛剛領了個小差事,就腦袋高燒,以爲身負要命,不敢有違。等他們的腦袋,撞到了人家楚國公府的鐵板,就知道這肉疼是什麼滋味了。......

    沒錯,馬載猜的一點都沒錯,不管是李賢,還是二魏,心裏的想法都一致的,沒有馬屠夫,他們也吃不了帶毛的豬。賀蘭敏之劣跡斑斑,仇人遍天下,找他的岔兒,那還不是簡單。

    二位花了半個月的時間,蒐集了一本子的證據,人證物證俱在,上到貪污受賄,下到欺男霸女,可謂五毒俱全。如果拿到三法司問罪,他楚國公就是長了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事不過三,“天下共討”總比李弘和幾個苦主更有分量。而且,他們收到消息,就在三日後,楚國公府還要在東福苑,以宴請來親朋掩人耳目,與商賈行苟且勾結之事。

    “他請的都是些什麼人?”

    “都是些鉅富商賈,臣可是聽說了,最近那位特別缺錢!”

    “生拉硬搶?不會吧!人家能把買賣做那麼大,誰還沒點背景!”

    “當然不會,那些人是他的財神爺,家中子弟還等着他安頓一二呢!”

    魏玄同這話一出,李賢的眉頭一皺,手裏的茶盞直接摔了個粉碎。賣官鬻爵,好嘛,他還是崽賣爺田心不疼,隨便霍霍。

    老子們在前線,宵衣旰食,臥雪爬冰,流血犧牲,可保護的都是些什麼烏龜王八蛋。這不相當於,他剛把牆砌好,賀蘭敏之就從下面馬上抽走一塊磚麼?

    “殿下息怒,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臣在太學的時候,見過不少書讀的不好的,最後都是通過各種門路走上仕途的。”

    魏元忠說的是實話,在大唐想當官,除了要講究門第、出身外,無非四種途徑,軍功、科舉、蒙蔭、推恩。

    前兩樣,是做不了假的,露了馬腳,那就是人頭落地。但凡長點心眼的人,都不會給自己找這樣的麻煩。

    後兩樣,那運作的空間可就多了。高祖、太宗當國時,對於這種投機取巧爲官的,雖然是深惡痛絕。可因爲時勢,又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唐立國幾十年了,這樣的官吏,位居官場肘腋,潤物無聲,盤根錯節的很。是,他們不一定是貪官污吏,但有才能的也很少,無非就是混口皇糧而已。

    在勳貴之中,有爲交情跑官的,也有像賀蘭敏之這樣,拿錢辦事的。不是什麼新鮮事,皇帝也是知道的。

    可天子也有“應該”糊塗的時候,自然不能事無鉅細的過問,也就給了他們以生長的空間。

    “殿下,當天子,大不易!要是隻管對錯,不看時勢,那陛下的帝位,也註定坐不安穩!”

    魏元忠這麼說,並不是爲了李治開脫,皇帝是靠着關隴世家的力量坐上帝位的。登基之後,又拉攏了山東世家,才穩固了因爲貞觀中期以來,因爲儲位之爭造成的“內亂”。

    想讓這些唯利是圖的人賣命,就得給人家點甜頭,否則人家憑什麼效忠於他。在官員的任用上,留下一定的餘地,也是拉攏的手段之一。

    而且,這也不是從他開始的,自古以來,這樣的例子多了。哪怕在本朝,高祖、太宗,不也是以此懷柔,以至於李家從太原留守一職,定鼎天下麼!

    當然,另一個目的,是想提醒李賢,帝王的留有餘地,與賀蘭敏之的賣官鬻爵,不是一個概念。

    雍王可以動賀蘭敏之,但不要深挖,萬一摳到世家、勳貴們的痛處,即便他是當朝皇子,國家親王,也是應付不了的。

    “你們放心,本王的胃口還沒那麼大!把這種人一網打盡,是皇帝和太子的事,本王要的只是賀蘭敏之的狗命!”

    李賢是很生氣,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狗拿耗子的事,他纔不幹呢!別說身子板能不能受得起,搶了二人的風頭,他以後的日子,還用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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