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除掉了賀蘭敏之那個眼中釘,肉中刺,更是在與皇帝的暗中角逐中,爭取到了太子、雍王,兩個兒子的心。這對於她來說,是這幾年來,最大的收穫了。
“明卿,對於雍王,你是怎麼看的!”,心情好的武后,有些得意的問了一嘴。
而她身邊跟着的這位“明卿”,正是鼎鼎有名的術士-明崇儼,帝、後新晉的寵臣,據說一身道法堪比貞觀朝的名士-李淳風。
別以爲明崇儼就只是仗着一張英俊臉和能說會道的嘴混日子,上至召喚鬼神,下至岐黃、八卦,在神道上的造詣,非尋常道士能比。
每次通過謁見,都以神道來評論時政得失,帝、後二聖都非常認同,寵信也是一日更甚一日。今兒叫他來,就是讓他替雍王看看命格。
“回娘娘,雍王殿下,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額上有五柱入頂,目光外射。......一身貴氣難掩,龍璋鳳頸,貴不可言啊!”
“貴不可言?有意思!可本宮想聽點實在的!”
武后停下了腳步,回首正色的問了一句。這樣的官樣說辭,聽都聽膩了,並不能讓挑剔的她滿意。
“娘娘,太史公曰:漢興五世,隆在建元,外攘夷狄,內脩法度,封禪,改正朔,易服色。”
“雍王位在嫡出,師從大儒,通人事,曉兵機,鄠縣改地及遼東實戰,無不證明了他在文治武功上的天賦。”
“務實求真,能喫苦,也能享福,假以時日,稍加磨練,其必成大器!可!”
說到這,明崇儼偷偷撇了一眼武后。直到武后示意繼續,才壯着膽子繼續。這種有毅力,有恆心的人,往往最不受人控制。
顯仁宮的例子擺在那裏,即便是陛下的命令也改變不了什麼。換句話說,如果他將來成了“大器”,武后這位母親,亦是不能左右他的思想的。
明崇儼是聰明人,他知道在與帝、後兩者之間,應該選擇誰。所以,他不得不道破雍王身上不可控的因素,以供皇后參考。
相比於雍王的不可控,他更看好,皇子顯和皇子旦,畢竟他們都是挺老實的孩子,遠比戰火洗禮的李賢,更適合那個位置。
唉,“本宮這四個兒子,弘有長者之風,仁義純孝;賢則堅韌剛毅,通達兵機,剩下的兩個嘛!”
“恩,就目前的情形來看,本宮的選擇不多!先這樣吧!”,說完這話,武后便帶着侍從們,揚長而去。
明崇儼的顧忌,是李賢能惹禍,也有自己的主意,人小鬼大。可現在看他頭疼可不是自己,那爲什麼要爲以後的問題而頭疼呢!
沒錯,覺得李賢頭疼的,不僅限於武后二聖。三天後,洛陽府衙,李賢就坐在後堂,端着碗,享用着馬載的午飯,而他本人就只能一邊瞪眼看着。
一想到前幾日,陛下召見時話裏話外的敲打,馬載的從頭髮絲一直涼到腳後跟,打死他也不敢再參與李賢的事了。
用他小舅子周闥的話說,跟着雍王辦差,太刺激了,簡直就是拿着自己的腦袋當球玩,不是踢爛別人的,就是被人踢爛,總結起來就兩個字-沒好!
馬載是搞不明白皇后是怎麼教他,反正他知道一點就行了,這位爺上門,就相當於燒香把鬼引來了。任其舌燦蓮花,老夫我就是巋然不動,愛咋咋地!
“我說馬使君,咱們也算是有些交情了,你擺出一副苦大仇深,撞鬼的樣子,好嗎?”
“將軍升帳,神鬼繞行!殿下的刀太快,臣必須站的遠一點!”
被馬載這話逗樂的李賢,放下碗筷,隨即笑着回道:“這次,本王是還你人情的。真的,保證是得人情,落美名的好活兒。”
“殿下,臣不想知道那麼多,也不想落太多的好名聲,臣怕被人惦記上。”
前些日子,受李賢的連累,中書省堆了厚厚一沓子,彈劾他的本章。要不是他的官箴不錯,估計這回都在大理寺的牢裏了。
上次,這位爺怎麼說的,也說沒事,結果呢,把天都捅破了。所以,在馬載眼中,這位雍王爺要是靠的住,母豬都的會上樹。
他是皇子,是親王,手裏又有虎賁營這樣的精銳之師,他怎麼折騰都行。可馬載家,從他這個老爺到馬伕,也不過十幾口子,跟這位爺玩不起。
“看到沒有,這就是老吏!那些新入官場的生頭,恨不得彎門盜洞的打聽,對什麼都好奇。”
“可官兒當到他這個份上,就什麼都不想沾了,生怕被捲進去,弄一身爛泥!”
李賢這話一出,在一旁的李如壁,則是咧嘴嘿嘿一笑,順便還用他的大手,狠狠拍了拍面帶苦色的周闥。
唉,“行,本王的面子你不給,那回頭讓裴行儉來找你,你們倆歲數相當,一定有共同語言!”
說完這話,抖了下袍子李賢,作勢就要起身離開!臉色變了變的馬載,也適時的攔住了去路,苦大仇深的看着李賢。
奶奶的裴行儉,長的是挺斯文人,可動起手來,卻是個比雍王手段還狠的角色。想想馬載都頭疼,更不要說跟這樣的人共事了。
年前,就吏部考覈的時候,好傢伙,四四六六拿出來一堆評比標準,弄得馬載都想撞牆去。與這種人打交道,還不與跟雍王鬥智鬥勇呢!
“殿下,有話好說,咱還能不能商量商量!”
挑起眉頭看了他一眼,李賢笑咪咪的回道:“有,怎麼沒有,咱們畢竟是有交情的!”
唉,嘆了一口氣,心裏搗鼓了一句:又上賊船了!老子上輩子,一定是欠了這位小爺的錢,要不然怎麼能得到這種報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