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從軍入伍之事,那完全是皇帝效法太宗,想培養出一個文武雙全的兒子,這點與皇后沒有半點關係。
可李衝有句話說對了,挺着大肚子的國母,那就是國寶,肚子裏的嫡子,更是無可估量的存在,幹嘛要舟車勞頓,去拜謁昭陵呢?
“懷英,你怎麼看?”,李賢沉聲的問了一句。
額,這個,撫了撫鬍子,狄仁傑便開口說了說自己的想法。
壓,壓不壓其實沒什麼必要,太子能堵住東宮,琅琊王能堵住宗正寺,可他倆能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之口麼?
而且,誰能保證這封信就是原王所留的原稿,爲什麼要在李衝手裏拐一圈,難道是讓他專門來說,當年所見之事的。
李賢能得到,二聖哪裏也一樣能得到。一旦東宮輕舉妄動,讓二聖以爲太子相信了心中的內容,那問題才大了呢!
與大唐歷代太子不同,李賢可是在戰場打出來的太子,手下皆是能征善戰之將,百戰餘生之兵,皇帝能不採取非常手段麼?
在狄仁傑看來,或許有心人就是想利用二聖與太子之間曾經的隔閡做文章,利用人心多疑的弱點,使用的離間計。
這與孝敬皇帝,在東宮挨的“軟刀子”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就是想看着皇室內亂,父子、母子之間刀兵相見,互相仇殺。
退一萬步說,即便李賢真的不是皇后所出又能如何。以非嫡子的名義廢了他?狄仁傑可不信,皇帝能幹出這麼不靠譜的事。
太子是國家社稷的根本,是宗廟傳承的繼承者,立李賢爲太子,皇帝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哪怕遺書中的內容是真的。
朝中是會因爲嫡長子繼承製,流露出一些流言蜚語,可爲了大局,換了兩位太子的皇帝一定會親自把這種反對聲壓下去。
琅琊王能想到的,城府極深的皇帝,能想不到?對皇帝來說,不是嫡子不是什麼大事,只要是他兒子行了,所以狄仁傑覺得李賢沒有必要擔心。
當然,也不能完全不顧。大唐的太子命運多舛,好不容易有了一位,文武雙全的儲君,是絕對不能任意“污衊”的,那怕信中的內容是真事。
“狄公,那你什麼意思啊,管也不多,不管也不對。”
“都什麼時候,咱能撈乾的說麼?”
笑着安撫了急赤白臉的李衝,狄仁傑扭頭正色道:“殿下,擺在你面前的路有兩條,要麼將這封信送給皇帝,要麼送給皇后。”
狄仁傑的諫言,簡單粗暴到了一定程度,二聖之間,李賢必須選擇相信一個,以“孝子不疑母”之名,將包袱甩帝后。
對與錯,正與假,都無所謂,即便李賢是鄭妃之子,所幸也得將錯就錯,鬧起來就只能是帝后之間的事。
不過,狄仁傑更傾向於皇帝,不管怎麼說李賢都是他兒子,受他的庇護很正常。
額,“殿下,狄公之言老成謀國,臣贊同。還是送給陛下吧。”
可李賢卻搖了搖頭,微微笑道:“既然是孝子不疑母,孤就應該把這信送給皇后,而且是親自呈送。”
恩?“不是,殿下,你可不能衝動啊,這事不是開玩笑的。”
李衝自己夠衝動了,可他沒有想到,太子在關鍵時刻,也這麼衝動。萬一,萬一戳中了皇后的軟肋,那,那該怎麼收場啊!
“堂兄,孤比你瞭解她。如果這事是套,孤的行爲就寒了她的心,那這輩子都甭想再有迴旋的餘地。”
“而且,孤相信,這是陰謀多過事實,否則爲什麼藏着這麼多年,而且是誰藏匿的呢?”
說完這話,李賢便吩咐阿史那·暕備馬,挑選一百侍衛,隨他去翠微宮向二聖請安。篳趣閣
“不是,這麼大的事,他就這麼草草決定了?”
李衝不得不跟狄仁傑嘮叨兩句,埋怨着李賢太過草率了,怎麼能如此輕率的做出決定呢!
而端着袖子的狄仁傑看着李賢,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李賢與孝敬皇帝最大的不同,就是能斷。這種性格,想來也是在戰場上,用鮮血磨出來的。
“琅琊王,等你的內心,什麼時候像太子殿下一樣強大了,也就敢直面皇后。”
什麼時候,沒那時候!
李衝這輩子是沒可能了,這一點他自己心知肚明。皇后哪兒,他是能躲多遠就多遠,可不敢拿自己小命開玩笑。
“狄公,你還是別拿小王開玩笑了。”
“我是真擔心,太子如此選擇,會不會害了他。”
呵呵,“琅琊王,你多慮了。六率雖然還在整改中,但已經奉旨改爲募兵制,兵員也皆是幷州、關中抽出的健者。”
老百姓常說,手裏有糧心不慌,狄仁傑卻要說一句,手裏有兵心不慌。東宮在軍中的勢力如此大,已經遠遠不是孝敬皇帝在時可比的了。
更何況,太子雖然年輕,但也是經風歷雨,見慣了生死的人。狄仁傑不信,他不會因爲這麼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就失了分寸。
太子心裏要真脆弱成這樣,如此的經不住打擊,他早就死在戰場上啦。
“唉,李氏皇族的太子,命運多舛,這纔剛剛開始而已。”,話畢,狄仁傑重重地將茶盞放在桌子,面目表情一言難盡。
東宮是有自保之力,沒錯。可這深宮之中真像到底如此,恐怕只有當事者知道了。
冤死鬼太多了,何止鄭妃一人。絕對不可能是空穴來風,否則又怎麼能環環相扣,將李衝等都算計在內。
能瞭解內情,隱忍這麼多年,又把事兒翻騰出來的,能是簡單的人麼?
看來,這宮中又要掀起一場風暴了,大唐,大唐會在這風浪中,安然無恙麼?狄仁傑也有些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