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進宮的時候,李賢特意留心,查了一下宮中的防務,然後才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宣政殿。
而此時的宣政殿內,卻站滿了臣工:尚書左僕射-劉仁軌、右僕射-戴至德、中書令-郝處俊、中書侍郎-李義琰。
侍中-參謀部尚書-張文瓘、同中書門下三品,檢校侍中-來濟、御史大夫-李敬玄、兵部尚書-岑長倩等二十餘員重臣。而李素節、李顯、李旦三位皇子,也赫然在列。
幹嘛啊!侍疾用得着這麼多人麼?孤不是說不準任何人來打擾麼,翟鋒是怎麼辦差的。
難道?
臥槽!難道是皇帝的病情惡化了,已經到了無以挽回的程度了?
顧不得與諸臣工打招呼,李賢奪路跑了進去,在推開後殿大門的那一刻,李賢的手猶豫了。
如果皇帝已經駕崩了,該怎麼辦呢?
深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了下心情,推門而入。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滿地亂跑的小太平,接着就是正在盛粥的武后,最後纔是榻上衝他微笑的皇帝。
幹啥啊?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麼?
拍了拍胸口,李賢走了過去,輕聲問道:“父皇,可好一些了!”
“好多了,甄頜的醫術不錯,這針也玩的出神入化。”
“那個孽子呢,你怎麼處理的?”
李上金肯定是繞不過去的,李賢也是面色一變,恭聲稟告起來。所謂“兄弟不挖參”,兄弟之間一起喫苦捱餓,外御其辱容易。
碰到了好東西,就難免見利忘義,尤其是皇室兄弟之間,更是如此。李賢也是凡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算計,只能選擇送李上金上路。篳趣閣
唉,眼見李賢面帶愧色說着,李治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兒子把這筆債攬在自己頭上,是主動爲君父背鍋,不想讓皇帝背上殺子的罪名。
隨感慨道:“兄友弟恭,說着容易,身體力行卻難上加難。”
“你,很不錯!爲父很滿意。”
李治曾不止一次的告訴李賢,天家-先君臣,後父子。沒有稱朕,便是對李賢的一種表揚。
“六郎,你沒有遇到你表兄和李思衝麼?本宮特意讓他們去就接你的。”
皇帝病的這麼重,隨時可能發生不測之事。爲防國變,武后在其甦醒後,特意請旨詔諸皇子、臣工們到宣政殿侍疾。
同時讓武承嗣二人,在太子必經之路上候着,以備完全。
可如今跟着李賢回來的,身後跟着的卻只有吳王與琅琊王,武后能不奇怪嗎?
“回娘娘,李思文、武承嗣有驚駕之嫌,臣爲殿下安危慮,已經讓他們閉門思過了。”
吳王李仁替李賢解了圍,將過錯全都攔在自己身上。即便明擺着,是李賢所爲,有了他這話,武后也不好再深究。
就憑着他這份機敏,就值得另眼相看。武后也是笑着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此事也就一代而過,不必再提了。
“朕已經當着諸臣的面下旨,從即日起,你持璽升坐含元殿。”
連玉璽都拿出來,皇帝這次受的打擊可見不小。而之所以如此做,便是怕有一天,真的撒手人寰了,李賢反而說不清、道不明,不能順利繼位。
“父皇正值壯年,只不過偶染微恙。將養些日子,便會無逾。兒臣。”
李賢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李治擡手製止了他。隨即告訴李賢,君無戲言,下過旨意,便不可能更改。作爲國儲,李賢要做的不是推辭,而是帶着外面的臣工去含元殿主持早朝,處理國務。
至於皇帝的龍體,他可以不用擔心,用李治自己的話說:你的父親還沒有脆弱到,被這點事打倒的地步。
而李賢一步三回頭,帶着二王退下去後。李治淡淡道:“媚娘,你覺得,他會如何處理澤王妃母子?”
“不是說“處理”了麼?”,處理這兩個字,武后咬的很重,太平在在跟前玩呢,她不好把話說的太明。
可她在事前問過李賢,那態度不是一般的堅決。他眼中閃爍的寒光,便是在告訴武后,澤王他們死定了。
“是嗎?你是這麼認爲的?”
“難道陛下不是這麼想的?”
呵呵,撫了撫鬍子,李治笑着回了一句:“夫妻一體同心,朕自然與你想的是一樣的。”
李治是什麼人,身居帝位多年,看人是最大的本事。從李賢自嘲見利忘義開始,他便知道了,澤王母子已經被李賢送走了。
當皇帝,一定要分清,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一意孤行下去,楊廣就是前車之鑑。
可是,在說到持璽升殿的時候,李賢的眼中竟然沒有一絲波瀾,這讓李治很是費解。
按照常理說,他應該高興纔是。有哪個太子,不願意當皇帝,不願意號令天下,唯我獨尊呢?
李賢的眼睛爲什麼靜的像湖水一般?是像他所說的,他沒有染指帝位的意思;還是說,這皇位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不需要玉璽,或者朕的聖旨,就可以即位稱帝了呢?
恩,太子,軍演,虎賁營......,等等詞彙在李治的腦中不斷的徘徊,他總覺得李賢在防着什麼,是防着朕,還是他的母親呢?
亦或者說.......
武后當然也看出來了,皇帝又犯了“癔症”的意思。將沏好的茶水放在一旁。然後找了個藉口退了出來。
回首看了一眼宣政殿,武后臉上的表情也越發的凝重起來。這一日一夜,發生的事可是讓人應接不暇啊。
那個被皇帝賜予梅妃雅號的蕭氏,還得是她親自處理才能放心。否則一旦走漏了風聲,讓別人抓住了話把。爲難、丟臉的,可就不止皇帝一個人了,她的事,也得跟着敗露。
武后是不在乎什麼羽毛,想成大事,必須要少給予他人以攻擊的口實,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