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讓大唐的帝都,如此的緊張呢?面上說,是皇帝身染沉珂,病情日漸嚴重。皇后爲天下社稷計,特意下令京城內外戒嚴,敢於犯禁者-重罰。
而對於官場來說,去歲的“寒冬”卻是十分不易的,能熬過來的,那都是一等一的人精。
像戴至德、李義琰、裴居道等太子提拔之官,都受到了貶謫。而南北衙中,薛仁貴、蘇慶節與東宮親近的將領們,則紛紛遣至山東一帶爲將。
取而代之的則是,來濟、李敬玄、韋待價等及北門學士。甚至連翟鋒都被因護衛不利等罪名被罷官奪職,宮中的防務全權交給了新晉提拔的王孝傑、權善才之手。
大明宮,顯仁殿。
雙眼凹陷,面帶青色,毫無精神,僅僅半年時間,他就被武后進獻的美人和丹藥,把本就疾病纏身的身體徹底掏空。
今兒又要了用藥的時辰,扶起皇帝,武后從劉尚宮的盤中取了太醫開的湯藥,服侍皇帝喝下,以玉露順口。
“媚娘啊,朕這身子怕是不行了,咳咳!”
“陛下只是偶感微恙,有太醫署開據的藥方在,定然可保萬全,不必擔心。”
在過去的這段日子裏,在武后的刻意放縱之下,李治縱情生色,夜夜笙歌,還不斷服用虎狼之用的丹藥,活活把自己快活躺下了。
而這的確是武后故意爲之的,她就是要用聲色犬馬,將皇帝精神頭耗盡,動搖他的意志,用枕頭風奪取理政之權。
始料未及的是,明崇儼的藥竟然如此的霸道,竟然把皇帝搞得連牀都下不了,癱在了榻上。所以,便停了進丹,該用湯藥診病。
“朕知道,你在寬慰朕。朕這身子骨,三番兩次的折騰,早就不堪負重了。”
“還如此的貪戀女色,進食丹藥,結果把自己搞成了這樣。”
“朕悔不該不聽明允之言!唉,錯怪了他一片孝心。”
皇帝此話一出,武后趕緊起身,拜到於地,向皇帝請罪,畢竟這丹藥和美女,都是她獻出的。
而李治見武后如此的誠惶誠恐,也是開口免罪。獻美女和丹藥是武后沒錯,可用不用,還是在他自己。
“媚娘,前線軍情如何,我兒何時能班師回朝啊?”
李治此刻唯一牽掛的就是北方,何時能看到前線捷報,高奏凱歌。所以即便厭惡太醫署開的藥,也強咬牙喝下去,讓自己可以多撐一段時日。
“陛下,軍情不甚太好,這次突厥叛變的規模不小,僅明允正面之敵,就有四十萬之衆。”
“明允雖然善戰,但退敵、平亂仍需一段時日。依着臣妾看,與咸亨年一般,怕是還要一年半載。”
聽了這話,李治面色一僵,一年半載?三五個月他都挺不了。
他心裏清楚,自己時日是無多了,太子又在前線血戰,一旦駕崩,便會出現國中無主的情況,宮闈之變就在眼前。
如果,國祚不能順位傳承,禍起蕭牆,天下大亂,他到了地下,該如何面對高祖、先帝呢?
可武后卻搖了搖頭,前線打的如火如荼,局勢危如累卵,此時換帥,勢必動搖軍心,一旦突厥復國,大唐北境將再無安寧之日。
而且,武后還強調了李賢的強勢,他那個犟脾氣,連自己的母親都頂撞,想把他從前線拉下來,根本就不可能。
皇帝病情又是絕對不能傳到前線的,無緣無故的下旨,她敢保證,得到的回答一定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而李治則有些不耐煩了,瞧着武后冷聲說了一句:“那就編個由頭,讓他回來不就行了!”
呵呵,“陛下是在擔心,齊桓公、趙武靈王的舊事在大唐上演,皇子宗室們趁着國喪之際,停屍不顧束甲相攻麼?”
“您放心,但有臣妾在,絕對不會的。臣妾一定好好守着大唐,守着陛下,守着我們的兒子。”
李治是何等人物,當然就明白了武后的意思,可還是被驚的錯愕看着武后。此刻,他完全明白了,不是太子不能回來,而是武后不想讓他回來。
親生兒子正在與四十萬虎狼之敵對戰,她竟然還如此的從容,這不就是說明,她對皇權真的起了覬覦之心,根本就不是貪權的緣故。
憑着李賢的強勢,尤其是在上次公然防範皇后之事後。他當了皇帝后,是不會容忍自己頭上,再多一個“太上皇”的,註定不能與武后共享皇權。
所以,她處心積慮的進獻美女、丹藥,就是爲了奪取執政之權,離間他們的父子之間關係。虧得方纔,李治還以爲她是無心之過,沒想到她的心,竟然狠辣至此。
虎毒不食子啊!
上官儀說的對,王皇后、蕭淑妃,都是被她冤枉的,安定也是她自己害死的,她就是要謀取大唐的皇權。
“毒婦,你,你還有多少事,是朕不知道的?”
按下李治的肩膀,幫他蓋好被子,武后淡淡言道:“李上金的事,是臣妾暗中引導的。”
“咸亨年,明允西征班師回朝之際,身中夭壽之毒,到蜀中遇刺,都是臣妾命明崇儼所爲。”
......,呵呵,“陛下聖明,殺得都是替死鬼。”
“您也應該看得出來這孩子,太不聽話了,真的不適合成爲繼任之君。”
皇帝與夭壽之毒的舊事,能有多少人知曉,又有多少人有本事收買世家中的那些“奇人異士”。矇蔽聖聰如此,以替死鬼矇混過關,除了皇后又有何人可以呢?
對李賢,武后早就不滿了。培養他,武后花了多少精力,可他還是因爲皇權倒向了皇帝。
咸亨年,西征的時候,他甚至明言武后不可觸碰軍報!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打了幾個勝仗,就連他的生身之母都不放眼中。
這樣的逆子,留着他當上皇帝來忤逆自己嗎?
“陛下,您就不要白費心思想他了,他回不來啦!這前朝、後宮,臣妾都替您安排好了。”
“您放心,臣妾會爲大唐選擇一個純孝、仁厚的後繼之君,讓皇權平穩過度,這天下還是李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