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章懷太子傳 >三百二十三章 暴戾之法!
    鹽政是大事,鹽由民制,由官收;官收之後,轉售商人;商人領鹽之後,得以自由運銷,所過州縣均無鹽稅(遠鄉僻壤商人罕到之地,官設“常平鹽”以濟其缺)。

    即民制、官收、官賣、商運、商銷五大綱領。這裏面涉及的人和事,太多了,可能發生的利益交換了太多了,不是一兩句話,一兩個人,能說清楚的。

    馬遵當然知道清楚這裏面水有多混,他也沒想把這股倒騰私鹽的勢力連根拔起,那是皇帝該考慮的事,他只要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行!

    而據京兆尹的深入調查,距離這條線最近的人,就是以勾欄院、賭坊爲家的鄭家老紈絝-鄭霖。這傢伙是世家子弟中,爲數不多的奇葩之一,專門與下九流爲伍。

    而且,在此次的翠雲樓兇案中,其餘五人悉數被滅口,只要他一個人失蹤。以馬遵多年混跡市井和爲官的經驗,要麼被鄭霖滅口,要麼就是分贓不均,被人綁了。

    “臣其實應該早點說的,可鄭家不僅是世家大族,鄭廣(鄭仁泰)一房與天家淵源甚深。”

    “臣手裏要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就動手抓人,同安郡公鬧到御前,外人難免會說陛下苛待功臣。”

    可現在,馬遵後悔了,如果鄭霖是被人擄去的,那麻煩就大了。私鹽的事線索斷了不說,鄭氏那邊也是極大的麻煩。

    鄭霖是不成器,可那也是鄭家的嫡子,一旦鄭氏以此發難,鬧將起來,那朝廷可就不好看了,要知道他們對朝廷提出的商戰,可一直都頗有微詞。

    “朕知道,鄭氏自持中原華族,一直對商戰這種微末伎倆,持反對意見。”

    “所以,許王才找上了在鄭家有一定話語權的嫡娘子-鄭玲。”

    “行,朕知道了!案子就由你去查,朕會讓戶部尚書王勃全權配合你,鄭氏那邊朕會爲你擋着的。”

    馬遵的層面,看到的都是商戰、世家大族的實力,那是因爲他只是個京兆尹。可從帝王的角度出發,鹽政出了這麼大的漏洞,對國家的經濟的傷害,絕對是致命的。

    一直以來,國家每年都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經營官鹽,且一直都是在往裏面搭錢。

    而不餘遺力的打擊私鹽,不僅僅是爲保護正經的鹽商,更是爲了評抑鹽價,讓百姓不至於無鹽可食。

    死刑是重刑,不可濫用,但在打擊私鹽上,李賢覺得這已經很輕了。他太知道了,一旦讓不法商販對生活必需品進行壟斷之後,是個什麼情形。

    巧取豪奪、敲骨吸髓、囤聚居奇,這都是褒義詞了!這些奸商,不掏空百姓的錢袋裏最後一個銅板,是絕對不會罷休的。然後,還要踹上一腳,惡狠狠地罵道:賤骨頭。

    “當年在西海道,朕發現了精鹽,朕尚且不敢繞過朝廷,以此漁利!”

    “現在有人,比朕的膽子還大!行,他們是真行!”

    明知道私販鹽鐵茶是砍頭的罪過,他們還肆無忌憚,那恰恰說明,朝廷的律法已經無法約束他們,讓他們敬畏了。

    那好啊!他們非要挑釁朝廷,那所幸就玩大一點。着馬遵在京畿九縣的縣衙之外,修建一所皮場廟,凡是走私鹽鐵等管制類物資者,不論身份、地位,一律剝皮實草。

    皇帝身上散發出的暴戾之氣,及眼中閃過的兇光,讓馬遵的脊樑骨嗖嗖地冒涼風。在皇帝麾下當差多年,馬遵清楚的知道,皇帝的語氣越是平靜,越是證明他的怒氣之大。

    但以往,皇帝殺人,哪怕是罪大惡極之人,也往往是一刀了之。因爲在他的眼中,殺人是一種不得不爲事,折磨將死之人,有違他作人的底線。

    可這次不同,皇帝不僅要殺人,還要用最殘忍的方法,來警示世人,由此可見,他對這些蠹蟲有多麼的深惡痛絕。

    殘忍是殘忍了一點,可馬遵必須承認,戡亂以重典,也許是最簡潔,最有效的方法,否則鹽政一旦尾大不掉,那必定動搖國家基石。

    “嚴刑峻法不是德政,但關係國家命脈、百姓生活。臣見識淺薄,沒有陛下想的深遠。”

    皇帝老子也好,世家勳貴也罷,他們的人生是享受生活,而老百姓的一輩子,就只是爲了“活着”二字。

    馬遵能意識到這一點很好,這說明,他這個京兆尹悟進去了,切實想到了治下百姓的利益,否則他真的會考慮換掉這個京兆尹。

    “臣下去後,即刻收網,清點京畿之地,販賣私鹽者;並按照聖旨,在京畿九縣修建皮場廟。”

    “至於西市發生的命案及甄霖,臣會親自盯着,力求在最短時間破案,向陛下覆命!”

    馬遵離開後,李賢立刻召見了百騎司的統領-李景桓、李崇義,專門讓二位去尋鄭霖。這不是不信任馬遵,而是李賢覺得此事絕不會是販私鹽那麼簡單。

    貪官污吏,不過是挖國家的牆角,算不得什麼大事,以鄭氏門第,輕而易舉可以庇護,就是再不靠譜,也斷然不會這種明犯朝廷底線的事。

    鄭霖牽扯其中,必定有其他的緣故!雖然李賢不知道這背後藏着的是什麼,但無疑是藉助此案,讓朝廷和鄭氏反目,多麼險惡的用心啊!

    “陛下,容老臣多問一句,如果真的是鄭氏在倒賣私鹽,陛下打算怎麼做!”

    “老臣要提醒陛下,山東世家世代通婚,向來同氣連枝,陛下要真以國法論處,必將一石激起千層浪。”

    活了一大把年紀了,與那些世家官員同朝爲臣半輩子,李崇義自認爲比皇帝瞭解他們。

    前番,皇帝動關隴世家中的萬紐於氏,之所以阻力不大,是因爲於立政本身的威望擺在那呢,他原本就是於氏新族長的候選人。

    由他當族長,畢竟可以起到一個與皇權緩衝的作用,所以大不見、小不見的捏着鼻子認了。

    可要是把販賣私鹽的名頭扣在鄭氏的頭上,難免讓已經“驚了”的世家,認爲皇帝在有序的剪除異己。兔死狐悲,脣亡齒寒,他們怎麼會坐視不管呢?

    剝皮實草,這個餿主意是誰給皇帝出的,真把鄭家子弟這樣處理,諸世家的人,還不瘋了!

    “崇義說的沒錯,與其撕破臉,不如暫且忍耐,誅殺一些嘍嘍。”

    “暗地裏再警告一番,臣相信都是聰明人,響鼓定然是不用重錘的。”

    李景桓、李崇義都是宗室元老,他們的立場一定是站在自己一邊的。站在功利的角度看,他倆的意見沒有錯,說的也都是老成謀國之言。

    可李賢卻笑着搖了搖頭:“兩位皇叔,朕當得了這個皇帝,就庇護的了大唐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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