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他很仔細的又聽傅予行說了一些注意事項,而後同來時一樣,小心翼翼的抱着時淺,將她一路抱出去。
睏倦,疲憊感越來越深。
回去的時候,時淺直接睡了過去。
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整個都黑了。
臥室裏沒開燈,靜悄悄的。
“子琛。”
時淺抿了抿脣瓣,低低的叫了一聲。
她其實根本不指望慕子琛能聽到,叫他更多的是她一種下意識的本能。
臉上木訥的情緒漸漸被低迷取代,舔了舔發乾的脣瓣,時淺用手撐在牀上,動作小心地想要起身。
之前沒怎麼覺得疼痛的腦袋,這會受傷的位置似乎針扎一樣的疼起來。
起先那種又暈又噁心的感覺,又來了。
動作停住,難受讓時淺的呼吸變得一下比一下重。
早知道這麼難受,她覺得,她還不如不要醒過來。
很鬱悶的垮了垮嘴角,閉着眼睛,時淺有點自嘲的開始胡思亂想。
“醒了?”
房門驀的被慕子琛從外面推開,他語調關切的同她開口。
“啪。”
下一秒,臥室裏的燈被打開。
時淺閉着的眼睛動了動,又過一會,她慢慢一點點睜開眼睛,適應着房間裏的光線。
“我好像睡了很久。”
呷了呷脣瓣,動作很慢的轉身,時淺讓自己的身體靠在牀頭上。
“嗯,大概七個小時。”
“……”
慕子琛快步走到時淺身邊,他伸手摸了摸時淺的臉。
“淺淺,現在感覺怎麼樣?噁心,頭暈的還厲害麼?”
“……”
時淺半仰着頭,呆呆的看着慕子琛,好一會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她在出神。
他們之間,因爲她做的不好,因爲她深藏的心事,然後,由他單方面主動發起的冷戰似乎暫時是真的結束了。
其實她挺不想到的,她沒預料到他們會是這樣和解的。
只是……饒是如此,她依舊開心不起來。
“淺淺,怎麼了?還是特別難受麼?”
“不論有多難受,先堅持喫點東西,這樣等下也好吃藥。”
“……”
“淺淺。”
慕子琛聲音很溫柔,他半蹲下身,在牀邊平視着時淺的眼睛。
時淺心裏窩着的話,還是沒辦法講出來。
默了默,只低低的嗯了一聲。
挺不自在的。
白天的時候,她那會很多東西來不及想,心裏面沒有揹負着沉重的包袱。
現在不同。
之前她心裏面揹負着的“枷鎖”,這會已經通通再度找上了她。
“我抱你下去喫?”
慕子琛有看到時淺臉上表情的變化,可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同她有任何計較。
眼下,他的心裏滿滿的想的都是讓時淺的身體儘快恢復健康。
回來的時候,他私下裏有同傅予行又通過一次電話。7K妏斆
在醫院裏,傅予行對時淺的狀況倒是沒有任何隱瞞,也不存在任何誇大。
只不過,畢竟時淺最近腦部連續兩次受創。
在診室裏,傅予行對時淺那所謂負負得正的逗弄,真心是沒什麼科學依據。
問題是,他們其實也沒辦法確定,時淺在記憶上,就一定不會有什麼其他的變化。
原本,她這個失憶來的就有點蹊蹺。
歸根結底,這種事,還是不確定性實在太多了。
電話裏,傅予行還說,眼下就時淺這個腦震盪的現狀,別說慕子琛之前拒絕對時淺的記憶做一定的人工手段干預,這會,即便他想,他也沒辦法做了。
在這點上,傅予行是覺得特別可惜,一副好像慕子琛錯過了什麼絕佳機會似的。
慕子琛的話,他本人倒是沒什麼感覺。
他不會對時淺做那種事,從頭到尾,他想的一直特別的清楚,對他而言,他壓根不存在後悔一說。
“淺淺?”
時淺聽着慕子琛的話,反射弧略微有點慢。
她又慢騰騰的眨了眨眼睛,手指抓了抓身下的牀單。
講真,她是實實在在的難受。
“是不是不想動?”
“不想動的話,這樣,我下去把晚餐拿上來?你別動了,嗯?你就在這裏等着,我很快回來。”
“……”
慕子琛伸手,想要安撫的摸一下時淺的頭。
看到她腦袋上白色的紗布,沉沉的嘆了口氣,他很快將手收回去。
像他說的那樣,他很快從臥室走出去。
時淺大大的眼睛看着門口打開的門,沒有血色的脣瓣上下無聲的抿了抿。
她現在的心情,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說。
重新閉起眼睛,讓自己的心,讓自己的腦子儘可能放空。
沒有答案,想不出答案,她想讓自己暫且將那些無法解決的糾結放下。
她在生理上,身體已經難受到了極致,她不想心理上,這會也跟着讓一塊她煎熬,折磨。
她大概真的挺對不起爸爸的,她可能真的骨子裏面是個特別自私,又沒心肝的人。
他們時家的人血饅頭,她明明不該放任自己,就這樣享受,佔據,同慕子琛不清不楚。
可對慕子琛,她就是無論如何都放不開。
如果她能放開,她就不會糾結了。
她真的寧可對自己自我折磨,她也不想跟他分開。
鼻腔開始一陣陣泛酸,呼吸變得很不通暢,她的眼睛也跟着有了幾分酸澀的感覺。
“這是怎麼了?臉色爲什麼一陣比一陣難看?”
回來的很快,慕子琛看到時淺閉着眼睛,眉心馬上擰成一個深深地川字。
“淺淺,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該由着你,聽你的話帶你回來。”
語氣裏多了一抹懊惱自責,慕子琛將手上端着的托盤放到牀頭櫃上,他坐在時淺身邊,臉色沉的恨不得滴出墨。
“我沒事啊,就是頭暈,噁心。”
“……”
時淺能夠感覺到慕子琛的後悔,睜開眼睛,她很勉強的對着男人露出一抹笑。
伸手像往常一樣,拉着他的袖口撒嬌。
只是,往常做的很順的動作,這會她做起來,多了一點僵硬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