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房內,慕子琛低醇磁性的聲音傳出來。
繼席衍城之後,他也很快自書房裏走出來查看。
雖然席衍城突然的沉默有讓慕子琛感覺到是時淺過來了,可當他的確看到是時淺的時候,他微蹙了下眉心。
“醒了?”
“……”
“淺淺,你在這聽多久了?我和衍城的話,你不用太在意。”
“……”
在安撫時淺情緒這件事上,他目前下了很大的氣力。
若是就這樣一切全部歸零,那還挺挫敗的。
有些東西可以重新來過,有些東西不能,譬如——相信。
“淺淺,衍城方纔說的,都是他個人的一些想法,他也只是擔心我,他的心情跟你一樣,所以說的多了點,想的多了點。”
“……”
時淺安靜的聽着慕子琛的話,垂在身邊的手指一下下摳着她的睡裙。
席衍城站在時淺身前,眉心一直擰着,他聽着慕子琛對時淺說的話,看着慕子琛對時淺極力安慰的樣子,將夾在指間的香菸遞向脣邊,抿脣用力大口的吸着。
“子琛。”
開口,聲音泛着啞意,時淺眼底閃過明顯的侷促。
“要不,你按照他說的。”
伸手,手指和眼睛一併看向席衍城,時淺試探的慢聲開口。
“你約一下顧溪,你讓她幫幫忙吧,針對你的是顧家,顧家會打壓你,會做這些逼迫你的事,爲的都是她。”
“這個時候,如果她願意站出來爲你說幾句話,我想,很多事情會相對好解決一點。”
“……”
感覺有點呼吸不過來,頓住話茬,時淺短暫的緩了幾秒,然後重新開口。
“子琛,席衍城說得對,你輸不起,我也不想,我也接受不了你再去坐牢,要是真有人要對陸川這件事負責,那這個人是我,怎麼都不該是你。”
“沒有我,你……”
沒有她,慕子琛是怎麼都沒有可能對陸川做下那種事情的。
“我跟你說的那些話都白說了?”
“……”
男人墨色的眸子快速暗下去,他伸手摸了下時淺的小腦袋瓜,喉結滑動,菲薄的脣瓣一開一合。
“不會到那一步,絕對不會。”
“你讓我找顧溪,她想要的是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淺淺,不要跟我說你想不到。”
“我知道,我知道的。”
皺皺鼻子,時淺一副犯錯了的模樣,不敢再去看慕子琛的眼睛,躲閃的埋低了頭,她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低下去。
“她要的是你,是你這個人,你找她,她極有可能,不,應該說她一定會要你跟我分開,讓我們離婚。”
離婚兩個字在被時淺說出來的時候,她是相當難受的。
明明不想的,她也不想動這樣的念頭。
可在最近,這兩個字,這件事,居然總是頻繁的,不管她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就是會出現在她的大腦裏,在她的腦子裏面來來回回的打轉。
“可只要你能好,我是願意的,我不能,我也不想拖累你。”
“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帶給你的都是不好的東西,都是一些負面的東西,那我寧願跟你分開。”
“其實……像席衍城說的,你跟顧溪在一起,的確比跟我在一起好。”
“……”
有些委屈是沒有辦法被隱藏的,尤其時淺在這方面,本來就不是一個高手,她不可能在慕子琛面前藏得住。
席衍城看到時淺一副隨時都要哭出來的委屈模樣,舌尖抵了抵腮幫,夾着香菸的手指變得非常不自在,他的人也有點說不出來的僵硬。
這算是怎麼回事?
時淺這個樣子,居然讓他有一種他欺負了她的錯覺。
但他沒有吧?
摸着良心說,從頭到尾,他在慕子琛書房裏說的話,全部都是事實,全部都是實話,他這一次真的沒有什麼感情,情感上對時淺的打壓,他壓根沒有這種念頭想法。
“淺淺。”
慕子琛很不喜歡時淺這種低姿態,也不喜歡她這麼看輕自己。
她背後只是沒有了時家,可一個區區的時家,他一直以爲沒了也就沒了。
他自認,他可以給她創造遠超於時家幾倍,幾十倍的優渥生活。
她從來都是小公主,大小姐,以前是,現在依然是。
只是顯然,在這件事上,他是這樣想的,但時淺不是。
她偏偏就是在這方面,覺得她變得低了,變得跟他不再般配。
“你覺得顧溪哪裏比你好?要我跟你說多少次?嗯?這種沒價值的想法不要有。”
慕子琛高大的身體彎下來,他漆黑的瞳眸專注的看着時淺的眼睛。
“你究竟在不自信些什麼?就因爲時家破產了,你就要這個樣子麼?”
“淺淺,你聽着,你再這樣想,我絕對會叫律師過來,我現在擁有的一切,我會直接劃給你。”
“我保證,我可以給你的,一定,一定比時家原本該交到你手裏的產業財富多。”
“……”
“子琛,要不要這麼戀愛腦?你把你的一切給她,呵,回頭她在綠你,現在的陸川就是未來的你,不,你的下場也許比陸川還要慘,陸川背後好歹還有他的家人給他支持,爲他出頭。”
“……”
席衍城這話原本是想說出來擠兌一下時淺,也順帶的讓慕子琛能稍微的清醒一點。
戀愛腦什麼的,他現在都夠瘋狂了。
他是沒辦法接受他瘋的愈發厲害,尤其他方纔說的那番話,簡直毫不誇張的說,聽的他心驚肉跳。
可這些話實際說出來以後,味道多少的有點變了。
慕子琛是個孤兒,當初時臨是從孤兒院裏帶走的他。
說起來,其實他們誰也不知道慕子琛他到底有沒有希望獲得家庭得溫暖的想法,在他展現出來的冷硬,強大之下,他內心深處有沒有對親情的渴求。
所以有點後悔,摸了摸鼻子,席衍城的神情很快變得不那麼自在。
不過,慕子琛要把他的財產給時淺,他真是舉雙手雙腳的不贊同。
太不靠譜了。
他眼下儘管稍稍的對時淺有一點改觀,有一點點看法上的改變,但也就是一點而已。
慕子琛總是玩這麼大的手筆,真是太不理智了。
氣氛分分鐘變得非常的不美麗。
空氣中的氣壓,都好像降了很多很多。
“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我不需要誰爲我出頭,我也永遠不會後悔,事情做了就做了,何必要後悔,何必瞻前顧後。”
“那你也不能那麼做,你有今天,你容易麼?你忘了當初你的辛苦?我們是合夥人,是合作伙伴,慕子琛,你要做這樣的事情,你要把公司給出去,你也要問問我答不答應。”
“……”
席衍城本來是覺得有些失言,不想在這件事上再說什麼的。
偏偏慕子琛的態度過分強硬,讓他的脾氣直往上涌。
他想忍耐,但他忍不住。
“你們不要爲了這件事情爭了,我不會要,席衍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要子琛的東西。”
時淺不想席衍城和慕子琛在這種時候,爲了這樣的事情發生不必要的爭執。
她提高了嗓音,認真的開口做着表態。
算下來,他們兩個也好像真的……總是因爲她發生這樣那樣的意見不統一。
“子琛,你也聽好了,我不接受,你剛剛說的,我真的不接受。”
眉心鎖了下,慕子琛轉過臉,重新看向時淺。
他看起來有點被席衍城的干預真的惹到了,清俊的臉上彼時還帶着煩躁下的冷意。
很多情緒,還沒被他掩飾隱藏掉。
“你不需要聽他怎麼說,我的財產,我有權利做我想做的處置,淺淺,你不用在這方面有心理壓力。”
“如果不給你一個更加確鑿的保證,我想,你大概會總是像現在這樣,會覺得你比旁的人少了什麼。”
“這麼不自信的你,我不想再看到。”
“沒有。”
慕子琛說到了關鍵點上,違心的做着否認,即便被戳穿了心思,時淺也不打算認下來。
她的不自信,其實不單單是錢是財富的問題造成的。
慕子琛給出來的這個解決辦法,或許能解決一部分,但解決不了全部。
“不是這樣的。”
搖了搖頭,時淺想要她的話更多一點說服力。
“淺淺。”
男人的聲音在這會變得更低了,時淺能聽出來,他對她這種表態的不贊同。
“真的,子琛,你不是一直在說,你的一切都有我一半麼?那……真的不用過分拘泥於形式。”
席衍城聽到時淺的表態,算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滿意,齒尖上下無聲的磨了磨,痞氣的撇了下脣,淡聲介入到慕子琛和時淺之間。
“子琛,我要說的話都跟你說過了,我回去了,但是,你真的需要清醒一點,時淺既然不需要你給她什麼,那你還是好好尊重一下她的想法。”
別有深意的,席衍城在說完這話後,隔空同時淺碰了下視線。
時淺在短暫的視線交接中感覺到,席衍城似乎對她仍有一點不放心,他顯然擔心她會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