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琛依舊平靜,微掀了掀薄脣,他做着確認,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
“是,只是,慕總,我這邊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像我說的,不確定護工是不是看花眼了。”
“……”
時淺聽到慕子琛重複的向女人詢問,原本的喜悅褪去了一點,緊張的情緒很快冒出頭。
她爸爸要醒過來了,她不確定慕子琛的態度到底會不會發生變化。
人醒過來和沒有意識,這總歸是不同的。
她沒辦法判斷慕子琛原本嘴裏所說的,不會跟她爸爸在多計較,是不是隻針對她父親是處於昏迷狀態的。
“知道了,繼續引路吧。”
點了點頭,嘴角撇了下,顯然有感受到時淺的緊張,慕子琛深諳的眸子短暫同時淺對視了一秒。
“又在胡思亂想?你爸醒過來是這件好事,我並不會不高興。”
“……”
不需要時淺提問,很直接的,慕子琛直接將時淺的心思點出來。
鼓了鼓腮幫,沒接話,也有點不知道要怎麼接話,時淺只咬着脣,默默的嚥了咽口水。
有的時候,她覺得慕子琛挺神的。.七
好像真的,她還沒說什麼,也沒做什麼,結果她在想什麼,他居然就是知道的。
有一個人這麼瞭解自己,有一個人可以這麼輕易的看穿自己。
時淺還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是好事。
似乎她蠻有壓力的。
至少,最近這段時間,慕子琛對她的瞭解,都讓她有點像是沒穿衣服的赤果感。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離,轉了個彎,走在前面的女人停住了。
知道這是到了地方,時淺看着出現在她眼前的病房,有心掩飾情緒的,偷偷換着氣。
慕子琛也沒催時淺,給着她時間,就那麼同時淺在時臨的病房門外站住腳,停留了將近一分鐘。
在他們身邊陪着的女人有點不明就裏,她很詫異的偷看着慕子琛的臉色。
不過也不敢開口催促,慕子琛不動,她也就保守的呆在那。
“進去吧。”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慕子琛牽着手指的大手在她的手背上微微增加了幾分力道,間接的給着時淺一份力量。
“嗯。”
認真的點點頭,舔了舔脣,時淺頗爲鄭重的將手伸出去,轉動門板上的把手。
病房裏靜悄悄的。
時臨躺在牀上,長時間的昏迷讓他變得形容枯槁。
沒辦法正常進食,生命機能僅靠各類營養液,說實話,要是能好,那纔是不正常。
時淺看的心裏難受,即便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可當她真的面對這一切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沒有辦法接受。
眼眶一下就紅了,眼淚根本不受控制,噼裏啪啦的往下掉。
徑自鬆了慕子琛的手,跌跌撞撞的,時淺幾步跑到時臨的病牀旁,身體伏在時臨身上。
她這會的反應全部出於她的本能。
眼下,她已經沒辦法去思考太多,她沒辦法去做什麼周全的考慮,去想她這樣,會不會無形中又或間接或直接的傷到慕子琛。
她沒有那個心思,她沒辦法有。
在時家,在時臨面前,她從來,真的從來都是時臨的小公主,是時家高高在上,萬千寵愛的時家大小姐。
時淺現存的記憶中,她沒有跟時臨發生任何涉及到根本,涉及到原則上的矛盾。
雖然,她沒辦法理解,也不是很能原諒時臨對慕子琛做的事。
但問題是,這些,她都是從外界,從各方各面得到的消息。
實際上,針對於當年,到底如何,她沒有半分記憶。
在某種程度上,時淺的認知就是有欠缺的。
從外界渠道獲知時臨的所作所爲,讓時淺缺少很多的代入感。
“爸。”
“……”
“爸,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淺淺,對不起,現在纔過來看你。”
“你快點醒過來,你醒過來,好不好?我想跟你說話,你看你現在都什麼樣子了。”
“……”
“你會很快醒過來的,對不對?啊,我剛聽說你的手指今天有動,你再動一下,你動一下好不好?或者,你能不能眨眨眼睛。”
“……”
“給我回應,你給我點回應,好不好?”
“……”
有點急切的,時淺抱住時臨的胳膊,不住的推着。
她想多用點力氣,可她擔心力氣太大,會讓時臨感覺到疼痛。
儘管,眼下她覺得,要是時臨能覺得疼,那也委實是一件好事。
“對了,你是不是很擔心我?其實我現在過的挺好的,爸,我跟子琛結婚了。”
提及慕子琛,時淺的眼睛暗了暗。
後知後覺的,有一點點心虛,她轉過頭,小心的去看慕子琛。
並沒有人。
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在她毫無察覺之下,慕子琛從病房裏退出去了。
時淺脣瓣勾了勾,看了個空,她靜默了幾秒,重新轉過頭,將她的視線,將她的注意力重新放到時臨身上。
療養院的醫護人員似乎也是蠻用心的。
儘管時臨現在狀態同之前可謂天差地別,但看環境,看時臨的衣着,還有身體狀態,講真,他是每天都有被好好照顧的。
以時臨這種情況,要是被苛待,眼下這種狀態都是不會有的。
病房外,慕子琛斜依在牆壁上,輕抿着脣,慢條斯理的從褲袋裏摸出煙盒,長指熟練的一勾,自裏面抽出一支菸。
“按照現在這種狀況,原則上,他具體什麼時候會恢復神智?他的智力,應該不會受這段時間的昏迷造成影響吧?”
女人聽着慕子琛的問題,非常嚴謹的做出回覆。
“這個還不好說,慕總,以時總這種情況,其實手指動了,雖然不可否認是有好轉的跡象,但到底要花費上多久的時間,這是未知數。”
“有的人可能很快醒過來,快到幾天,但有的人,即便是這種狀況,也還需要非常久的時間,甚至,也可能就止步在這種情況當中。”
“慕總,您這邊……是需要我特別做點什麼嗎?”
有點小心的,女人透過病房的門板看了一眼時淺的狀況,刻意的將調子壓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