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直躺在牀上,全無睡意的時淺聽到了庭院裏車子開走的聲音。

    眉心蹙了蹙,時淺有點理解不了,究竟公司是有着怎樣着急的事,居然能讓時臨這麼晚還出去。

    她有心想爬起來,去到陽臺看一下。

    不過這樣的念頭,只在時淺腦子裏一閃,轉瞬便消逝了。

    沒有多餘的心情,提不起太多精神,眼下對時淺而言,單單是她同慕子琛的事,就足夠她焦頭爛額。

    “咔噠。”

    時臨離開沒多久,時淺所在的房間內,響起鑰匙放入鎖孔,轉動開鎖的聲音。

    時淺驚了下。

    最開始,她有點不確定耳朵所聽到的。

    她有在懷疑,有在想,是不是她出現了什麼幻覺。

    然而就在她從牀上坐起來,眼睛向門口確認的望過去的時候,她原本上了鎖的門,直接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驚慌讓時淺的臉上瞬間褪去了血色。

    張了張口,本能的想要叫人,下一秒,從外面快步走入臥室的男人抿脣,低聲開口。

    “淺淺,是我。”

    “……”

    “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熟悉的聲音,讓時淺懸在嗓子眼的心稍安。

    只是有點不真實,時淺沒辦法相信她耳朵所聽到的。

    慕子琛?怎麼會是慕子琛呢?

    這是她家,他怎麼進的來。

    要知道,時臨在別墅裏放了很多保鏢,與其說,他是爲了安全考慮,真的,還不如說的更直白一點,他根本就是在提防慕子琛。

    又或者……她睡着了麼?現在的她是在夢中,她在做着一個特別真實,特別具有真實感的夢?

    “淺淺。”

    逐步靠近,高大的男人一分鐘不到,便站在了時淺身前。

    慕子琛將雙手撐在小女人身側,墨色的瞳仁專注的看着時淺的眼睛。

    “怎麼不說話?不相信我會來,嗯?”

    瞭然的彎了彎薄脣,猜測出時淺的想法,騰出一隻手,慕子琛寬厚的手掌將時淺的小手覆蓋。

    他拉着她的手,帶着她撫摸他的臉。

    很涼,入夜的風,還是略微有些冷的。

    “感受到了麼?”

    “……”

    “我是真的,我真的來找你了,淺淺,不要不相信。”

    時淺的手指微微瑟縮的蜷了下,還是有些沒辦法相信。

    眨了下眼睛,時淺下意識的想到時臨方纔的離開。

    如果不是做夢,那這一切,必然就是慕子琛的設計。

    太險了,太冒險了。

    慕子琛他不該這麼魯莽,若是她爸回來,若是時臨中途折返,那慕子琛,他又該怎麼辦?

    恐懼讓時淺的身體,生理性非常明顯的顫慄了下。

    “子琛。”

    艱澀的開口,時淺說話的嗓音極其緊繃。

    “你……”

    時淺還是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可現在心裏急的厲害,時淺已然沒有再多去確認的心情,她也不認爲,時間可以那樣被浪費。

    “子琛。”

    “……”

    “你快點離開,你快點離開這裏,你這樣很危險,如果被爸爸知道了,你知不知道,你要面對什麼後果?”

    呼吸變得亂糟糟的,心臟也跳的很快。

    吞嚥了下口水,時淺用手推搡催促的抵了抵男人精壯的胸膛。

    “你不要在這,趁着還沒有人發現,你必須馬上走。”

    “我不會走的。”

    “……”

    “就算要走,那也要等我同你說完了我想說的話。”

    “……”

    “我還以爲,你對我多少會存在一些芥蒂,會有些陌生,倒是沒想到,你遠比我以爲的,對我要熱情,關心的多。”

    慕子琛的話裏帶有幾分調侃的意味。

    時淺聽的出來,可她實在沒辦法像慕子琛那樣輕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

    “而且……”

    不贊同的抿了抿脣瓣,時淺在慕子琛身前躲閃的低下了頭。

    有些遲疑,也有很深的抱歉。

    時淺爲她的遺忘,爲了那些已經過去的所有,感覺到負疚。

    不論是不是她的本意,是不是她願意的,事實上,她都將慕子琛忘記的很徹底。

    可能之前還不瞭解這麼多,記憶沒有全部恢復,時淺有的,只是些心理簡單層面的抱歉,但現在,那種感覺,那種難受是更深層次,更復雜的。

    “我恢復全部的記憶了。”

    “……”

    “子琛,是所有的記憶,不是片段的,不是不連貫,無法銜接拼湊的。”

    開始將腦袋埋得更低。

    時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無從言說的,她的眼眶都跟着溼潤泛紅。

    太難受了。

    “恢復記憶了?”

    聽到時淺這樣講,慕子琛無疑是非常喜悅的。

    他沒想過,事情可以進展的這樣順利。

    一直以來,很多事,在他同時淺之間,總是顯得很波折,很艱難。

    “淺淺,你說真的?你什麼都記起來了?”

    “……”

    “淺淺。”

    表現的特別的激動,慕子琛雙手按着時淺的肩膀,一再的晃動着時淺的身體。

    他這一刻,很難得的不復以往的沉穩。

    就好像……一個拿到了糖果的孩子。

    “是,我記得一切,我知道你當初是被我爸爸陷害的,我也知道,你是怎樣一步步落入我爸設計的陷阱。”

    對時淺來說,最難過的,最無法跨越的坎,大抵就是這個了。

    這種事,怎麼能夠輕易帶過呢?

    慕子琛的人生,他的人生都被毀了。

    那麼髒的污點,呵,居然就那樣,被時臨硬生生的貼到了慕子琛的身上。

    “淺淺。”

    慕子琛有一瞬沉默,“這件事過去了。”

    “會讓你不愉快的記憶,你不需要記得,把它忘了。”

    “……”

    “現在已經時過境遷,又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將時臨的錯強加在你自己身上,我從未怪你。”

    要怪,可能慕子琛更多的是怪他自己的沒能力。

    而時至今日,呵,他依舊被沒能力,能力不足這樣可悲又諷刺的現狀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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