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淺醒過來的時候，她的人是躺在牀上的。
慕子琛彼時就守在她的牀邊，他們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扣在一起。
前後做了下回想。
時淺很快記起來，她……似乎是被顧溪騙了，並且還騙的很慘。
她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便會因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怎麼會那麼愚蠢呢？
應該是關心則亂吧，初爲人母，她的心裏面，又一直擔心她的寶寶。
所以，顧溪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外加上，事發突然。
就事論事，她的確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顧溪從頭到尾，似乎也在提防她回過味來，把她催的，逼的也很急。
像是有心靈感應。
時淺自認，她根本就沒動。
她有很小心，很注意她被慕子琛抓着的那隻手，然而，在她醒過來的下一秒，慕子琛還是跟着醒了。
隔空，四目正對，時淺有點窘迫的紅了臉。
之前她是慌的沒有心情去看慕子琛的眼睛，是不想不願意同慕子琛對視，這會，她是覺得難堪。
不是被騙了，讓她難堪。
而是……時淺說不好那種感覺，可總之，她知道，今天這件事，她做得不對。
她在選擇的時候，沒有半點猶豫的選擇了寶寶。
在那會，她將他完全捨棄了，她把他徹徹底底的拋在了腦後。
“孩子沒事。”
“……”
“我有讓人拍了他們今天的視頻，你可以看看。”
“……”
“若還是不放心，等下我帶你過去。”
慕子琛將他的手機拿到時淺面前，打開手機裏面一早存放好的視頻，隨着播放的按鈕被按下，兩個小寶寶的影像在下一秒出現。
“我不清楚顧溪是怎麼誤導你的。”
“……”
“但是，時淺，這樣的事，我希望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男人說話的語氣很嚴厲，時淺垂了垂眼睛，視線卻一刻都不願意從視頻上移開。
確實是想要自己過去看的。
視頻她要看，過去新生兒科，她也要。
不然，時淺自認，她沒辦法確定，這視頻，到底是不是今天拍的。
儘管打心底裏，她不願意產生這樣的質疑，她希望孩子安然無恙。
“你還真是母愛偉大。”
“……”
“時淺，跳樓，呵，這種事，你居然也豁得出去，也做得出。”
“……”
“我很想問你，對你來說，寶寶們很重要，我就不重要麼？爲什麼你在選擇的時候沒有考慮過我，你不要說你考慮了。”
時淺其實並沒有動什麼辯解的念頭。
因着，事實擺在那裏，再怎麼辯解，都沒有意義，她也不認爲慕子琛會相信。
但十分明顯，慕子琛是真的很生氣。
甚至，可能這生氣中，還夾雜着對她的失望。
“時淺，你認爲，如果你就此沒了性命，我會是怎樣的？你覺得，我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心情？”
“……”
“說話。”
語氣越來越嚴肅，慕子琛的追問讓時淺感覺到壓力。
囫圇個的嚥了咽口水，幾十秒種過去了，時淺依舊沒有找到任何能夠用來哄慕子琛，能夠安撫慕子琛的言辭。
“對不起。”
又過了一會，硬着頭皮，時淺慢聲開口。
“子琛，對不起。”
“……”
“別生氣了，好不好？這件事我知道我不對，我知道錯了。”
臉上的表情垮下來，時淺伸手，又開始了她對慕子琛固定的老套路。
撒嬌賣萌，再不行就示弱。
反正，慕子琛一看到她這樣，一般都是會放棄他的原則，不會再同她計較，與她爲難。
只是……平時特別好用的招數，今天明擺着的失靈了。
慕子琛並不願意就此作罷，他看向她的眼神，依舊犀利尖銳帶着不滿的寒冰。
“子琛。”
“……”
“子琛，你別這樣，好不好，你這樣會嚇到我。”
“……”
“我承認，今天我是沒有怎麼考慮你，可寶寶是我跟你的，我們既然生了他們，就是要對他們負責，我怎麼可以只想着自己……說起來，還是我太蠢了。”
吸了吸鼻子，時淺拉扯慕子琛袖口的手指收緊。
“如果我不是太過慌亂，完全沒有了思考能力，如果我再聰明一點，那什麼都不會發生，你也不會有現在的不滿。”
“……”
“子琛，你原諒我，就讓這件事情過去，好不好？”
“……”
“這是我第二次懷上孩子，子琛，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沒生下來，我心裏面其實一直不好受，我有很強烈的負疚感，我覺得對不起孩子，對不起你。”
眨巴眨巴眼睛，時淺想要儘可能的嚮慕子琛表達她真誠的認錯態度。
然而，今天的慕子琛猶如銅牆鐵壁。
她極力的表達，仍然換不來慕子琛半點回緩的態度。
漸漸感覺到挫敗，時淺又同慕子琛好說歹說，伏低做小了好一會，瞧着一直沒有好的成效，時淺索性“及時止損”的閉嘴了。
倒不是她不耐煩，說累了。
關鍵是，她看出來了，她表達出來的這些態度，她說出來的這些話，全部不是慕子琛想要聽的。
可他到底想要聽她說什麼，時淺又猜不太出來。
“不說了？”
“……”
“呵，這麼快，就對我不耐煩了？”
這是赤果果的錯誤解讀。
時淺鼓了鼓腮幫，黑白分明的瞳仁裏流露出絲絲縷縷的無辜。
“沒有。”
真誠的搖了搖頭，時淺脣瓣無措的抿了抿。
“子琛，我只是在想，究竟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子琛，你不會捨得一直同我生氣吧？你不會要一直給我臉色看吧？”
“淺淺，在我心裏，無論如何，無論何種狀況，你都排在孩子的前面，所以，我希望，對我，你也能如此。”
“……”
“現在我說的有夠清楚，有夠明白了麼？”
“……”
“你不要同我講什麼這是我們的第幾個孩子，第幾個孩子與我而言，那都不重要。”
慕子琛伸手將時淺的下巴擡起來，在說這些話的同時，他高大的身體整個向時淺壓過去。
眼睛有點機械的又連續眨巴了幾下，時淺垂在身側的手指，揪緊了身下的牀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