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醫生髮現坐在椅子上喫飯翻病歷的謝婉瑩,心裏想着可能是新來的同事而且同是女醫生,興致勃勃走來搭兩句腔:“你是一樣來跟申老師學習的嗎?”

    謝婉瑩擡頭,如實回答:“不是。”

    聽見她這句不是,楊醫生臉上流露出明顯的一抹失望感,語氣稍帶了點悻悻然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不是啊。”

    謝婉瑩大致可以猜到對方是爲什麼沮喪,因爲孤獨感。

    比起她謝婉瑩要當個外科醫生,這會兒未結婚生子的年輕女醫生想要做個心血管介入醫生更需要巨大的勇氣。前面說過了,於師兄和靳師兄爲保護她儘可能不讓她進入介入手術間喫輻射。年輕的女醫生比年輕的男醫生要面對一個更現實的問題,結婚備孕。

    當醫生不意味着要犧牲自己不結婚不生孩子。所以,哪怕你奮不顧身在這個年輕的時候去學了,博士畢業就業後女醫生基於將近三十的緣故需要上結婚計劃。懷孕,生子,孩子出生後要母乳餵養。爲了孩子着想,身爲母親的女醫生至少幾年間進不入有輻射的介入手術間。

    任何醫學操作如同新手司機考取駕駛執照的情況,若不上路不開車,不在臨牀上多實踐,等於白學了。在這樣各種顧慮之下,不少女醫生只能選擇未來再學,可以等結婚生完孩子後醫院再派來進修時好好學。現在的學可以是走過場一樣的學,不需要太當回事兒。只是這樣的話,肯定比男醫生要落一大截了。男醫生壓根兒不需要考慮孩子出生後那幾年的問題。

    像這位楊醫生夜晚聽說有急診手術有機會練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咚咚咚跑過來,屬於和其他人不同的想法。估計和她謝婉瑩一樣爲很不服輸的性格。

    固然聽謝婉瑩否認自己不是,楊醫生拉開椅子坐下,意圖和她聊上幾句。寂寞嘛,現場沒幾個女醫生在。

    國陟做心血管介入的女醫生是有,晚上基本下班去了。白天女醫學生是多,晚上卻鮮有像她這樣不怕輻射自己願意趕過來的。到底是知道越多的人越會在心裏懼怕。加上科室會偏向保護女同胞,喫力活不討好的活兒讓男醫生先承擔了。唯獨這個醫學技術不分男女的。受保護理所當然享受可以不學的權利,同時相當於放棄了與人同臺競爭的機會。想當個牛逼逼的醫生需要技術在身,升職同樣要技術的。

    “你是哪個醫學院的學生,是心血管內科研究生嗎?”看謝婉瑩的外表,楊醫生判斷她比自己年紀小,可能只是初來看看環境的內科生。

    “我是外科生,國協的。”

    “外科生晚上跑來介入室——”楊醫生話的半截,意識到她手裏拿的病歷很不一般,登時明白了什麼,眼裏寫上了抹同情,沒再問下去。

    “楊醫生。”門外走廊裏路過的一個男醫生對着辦公室裏頭喊,“病人要上來了,你過來做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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