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盯着桌上那張紙,好一會兒,他冷笑了聲。
“就算她選擇其他人,我又怎麼會眼睜睜看着她嫁給別人?
阿瑜只能嫁給我!”
“是!這世上哪有比主子對楚小姐還上心的人呢?”
裴赤額頭這會兒已經浮現出細密的汗珠。
他拿帕子擦了擦,鬆了口氣,“主子,您接下來只要搞定國公爺和楚夫人就行了,那纔是兩塊難啃的骨頭呢!”
君璟言並沒有說話。
楚伯父、楚伯母其實並不難搞定。
這兩人愛女心切,所求不過是想找一個對女兒疼愛呵護的人,他相信自己可以讓二人放心。
但……楚子瑜這邊兒……
太難了,比行軍打仗都難!
女人心海底針,這丫頭到底是怎麼想的?
當初在榆林的時候還能看出她的一絲絲情誼,怎麼一回到京,就非要拿殼子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呢?
君璟言相信,楚子瑜是真心不想嫁人,不然怎麼會遲遲不肯回應自己的愛意?
曾經他也不想娶妻,因爲不是那個人,這丫頭大概也是這樣。
可如今既然他們雙方互生情愫,爲何會這樣呢?
那丫頭的顧慮到底是什麼?
因爲君家關係複雜?
還是因爲不相信自己對她的感情?
他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還有,既然不想嫁人,如今爲何她又要改主意?
他猜不透楚子瑜的想法,顯得有些焦躁。
有長公主在,楚家躲過秦家的這樁算計,簡直是易如反掌!
即便沒有長公主這層關係,出手對付一個秦藝,對楚家說也不是一個難事兒。
爲何她突然同意了和君家聯姻呢?
君璟言覺得自己可以洞察那麼多人的心思,卻實在看不透楚子瑜在想什麼。
他呆呆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該死……
君璟言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放在桌子上的手都握成了拳,狠狠砸向桌子。
桌子四分五裂,裴姓侍衛瞪大了眼,面面相覷,他們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方纔不是好了嗎?
這是又怎麼了?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此刻自己的主子在想些什麼。
楚子瑜如今將滿十三,距離她及笄剛好三年,前世,他就是三年後死的……
楚子瑜莫不是在算計和自己定親躲過秦家的算計,甚至躲過以後的婚事?
如此,楚家便不會得罪皇上,她也能以此換來三年的悠閒時光,不必被京城諸家盯着。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升起,便再也揮之不去。
你在思量如何和心愛的她好好在一起,她卻在算計怎樣利用你永遠一個人瀟灑!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扎心了。
比心上人直接拒絕自己都讓人難過。
君璟言眉頭緊鎖,周身的寂寥讓四周的人都有些悵然。
不行,他不信阿瑜會這樣對他!
他一定要親自問個明白纔行!
————————————————————
恰巧楚子瑜有這個想法。
她正決定也要找一個機會,和君璟言好好談一談。
首先得想辦法把成親拖到三年後纔行。
這三年,她會好好做好未婚妻這個角色,會談一場正式的戀愛,但……
婚姻她不敢輕易踏入。
說她渣也好,說她沒良心也好,她委實不能接受小小年紀便嫁爲人妻。
兩人還沒想好該在哪天見面,第二天就在街上偶遇了。
楚子瑜出門兒去錦繡坊送圖紙,剛出錦繡坊的大門兒,就遇到了對面而來的君璟言。
四目相對,兩人一瞬間神情都有些複雜。
“真巧,竟然在這兒遇到了阿瑜”,玉扇握在手中,男人的手指用力,指骨有些發白。
“是很巧。既然然遇上了,君璟言,我有話想同你說。”
男人眸子閃了下,壓住心中的翻涌,“那咱們換個地方說。”
兩人走進了路旁的茶樓,進了雅間兒。
點了茶,楚子瑜的手在茶杯處摩挲幾下,定了定心神兒,纔開口。
“昨天宮裏的事兒,我都聽說了。”
“是阿卓給你說的吧?”
君璟言啜了口茶,放下茶杯,看向楚子瑜。
他眼眸中全是眼前的女子。
“我想娶你,真心想求娶你爲妻,一生一世一雙人,阿瑜,你……可願意?”
女孩兒的手顫了下,心顫得更厲害。
“皇上想讓楚家和君家聯姻,我爹只有我一個女兒,你家有兩個兒子,我願意選擇你。”
心中一喜,沒有什麼比親耳心上人願意嫁給自己更高興的了,君璟言一貫清冷的面容化爲了水。
“阿弟他不如我,阿瑜,我很高興你選擇我。”
“你倒是毫不謙虛。”
“這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事實,我爲何要謙虛?”
“沒錯,君瑋言不如你,所以……”,楚子瑜擡頭,深吸了口氣,“我自然會選擇你,但我……也有一個條件。”
這一刻,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親耳聽到她說願意嫁給自己,君璟言無疑是高興的。
但心底昨夜升起的念頭卻始終壓在他心中,這一刻,卻翻騰起來了。
他一口飲盡杯中的茶。
脣角有茶水往下滴落,他卻不管不顧,任由茶水滴到衣服上,氤氳一片。
“你說。”
“我年紀還小,咱們可以先訂婚,等我及笄之後再商議婚期。”
果然如此……
嘴裏茶的苦味兒越發濃了,竟然有種黃連在口的感覺,苦澀難耐。
“我們可以先成婚,我可以答應你,及笄之前我絕不冒犯你。”
眼眸圓睜,楚子瑜愕然。
這男人這麼急着成婚嗎?
那她的計劃怎麼辦?
她皺眉,組織了語言,再度開口。
“我剛回家不久,想多陪陪爹孃。
你不必擔心我會反悔,我既然答應了嫁給你,就不會變卦。
你若是實在不放心,大可以請聖上賜婚。”
“阿瑜”,男人的聲音很溫和,卻透着一股壓抑。
彷彿是春日下雨前,空氣有些悶,但仍暖和,只是……總不會那麼舒服就是了。
楚子瑜怔怔看着他,等他說話。
瞧着他不高興,她自己心中也有些酸澀。
她是不是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