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拉雅坐在門口,吹着夏風喫完一整個兒甜瓜後,還沒瞧見蘇晚的身影,便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回到院子裏洗了手,擦了臉,往西廂房走去。

    “呀,你已經喫完了啊!”

    見南翊珩閉着眼睛靠在牀頭,牀頭櫃上的粥碗已經空空如也,阿拉雅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嗯。”南翊珩睜開眼,衝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不錯。”阿拉雅讚許地點了點頭,拿起碗勺剛要走,就被南翊珩喊住。

    “怎麼了?”阿拉雅不解地看他,便聽南翊珩說:“姑娘可否在給我一杯水?”

    “好說!”

    徐家老宅,東廂房內,蘇晚聽完劉氏的話,乾脆地點頭。

    劉氏聞言歡喜,忙招呼徐鎂:“快謝謝你二嫂。”

    “謝謝二嫂。”

    徐鎂說着,就要跪下來磕頭,但被眼疾手快的蘇晚給拉住了。

    “都一家人,這是幹什麼?”蘇晚哭笑不得。

    “以前拜師,不都是要磕頭的嗎?”劉氏說。

    “不用。”蘇晚擺了擺手,“咱們都是一家人,小美又是我的妹妹,咱們不興那一套,以後小美好好跟着我學就成。”

    “謝謝二嫂。”徐鎂笑得開心又靦腆。

    劉氏笑起來,眸子裏滿是欣慰和感激。

    徐老四坐在牀上好一會兒沒說話,直到蘇晚準備起身離開時,方纔開了口。

    “嬌嬌……”

    “怎麼了?四叔?”蘇晚頓住腳步,轉身看向坐在牀上的徐老四。

    不知道是因爲受傷養病,還是因爲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的緣故,徐老四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歲一樣,就連兩鬢,都有了白髮。

    明明,徐家老二都還沒有白頭髮……

    蘇晚有些不忍心,暗暗尋思着,回頭弄點兒補藥給四叔,畢竟,小豆丁年紀還小。

    “四叔謝謝你。”

    聞言,蘇晚先是愣了下,隨即笑了。

    “知道了,那四叔好好休息,我回頭再來看您。”

    說完這話,蘇晚掀開簾子走了出去,徐鎂看了徐老四一眼,眼睛轉了轉,跟着蘇晚走了出去。

    -

    晚上,孟氏和徐青雲從地裏回來時,蘇晚將徐老四夫婦想讓徐鎂跟着她學醫的事情說了。

    “你答應了?”孟氏擡起頭來看她。

    “嗯。”蘇晚將鍋蓋蓋上,笑着說:“都是一家人,再說了,學醫挺好的,治病救人,小美願意學,是好事。”

    孟氏認同地點了點頭。

    蘇晚又說:“娘要學嗎?”

    孟氏聞言笑了:“你這孩子,竟是會拿娘說笑。”

    “我認真的。”蘇晚收斂了笑意,神情嚴肅:“娘認識草藥,也算是有基礎,學起來肯定要方便很多的,再說了,娘還讀書識字,回頭我要是能開醫館,娘還能給我幫忙,這多好啊。”

    孟氏笑出聲:“感情你讓娘學醫,就是爲了讓娘給你幫忙啊?”

    “纔不是呢!”蘇晚從竈臺後繞過來,在孟氏身旁蹲下來,“我是想着,把娘教會,這樣以後我生孩子的時候,娘就可以幫我接生。”

    孟氏愣住。

    蘇晚繼續道:“外人哪有娘好啊,再說了,外人可能害我,但娘肯定不會害我。”

    孟氏眼眶驀地紅了,與水光同時出現在眼眸中的,是傷情和悔恨。

    蘇晚心下詫異,然而,還不等她看清楚,孟氏便別開了眼,一邊往竈臺裏添柴火一邊道:“好,等回頭娘有功夫,娘也跟着你學。”

    “哎……”

    蘇晚笑着答應下來。

    -

    孟氏有事情瞞着自己。

    蘇晚一直知道。

    但孟氏,很多時候流露出來的都是傷感,以至於蘇晚根本不敢去問。

    似乎,只要開口問了,就是親手撕開孟氏的傷疤。

    蘇晚覺得這有些殘忍,所以,饒是心下千萬疑惑,也未曾開口問過一句。

    但,只要疑惑產生,就會在人心裏一點一點生根發芽,直至長成參天大樹。

    -

    牧野是在一個下午醒來的。

    那時,天邊雲霞璀璨,透着打開的窗戶照進來,他睜開眼看着房頂好一會兒,都沒明白自己是在什麼地方。

    他掙扎着想要起來,卻發現自己像是被人吸乾了陽氣似的,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哎呀,你醒了啊!”

    門口不知何時探進來一個腦袋,不等牧野看清楚,便聽那人聲音清脆地喊:“南公子,你兄弟醒了,你快來!”

    “哎……”

    一聲冗長的應答聲從遠處傳來,牧野嫌棄地皺了眉頭。

    門口的姑娘噠噠噠跑進來,從桌子上的水壺裏倒了一杯水過來。

    “哎,渴了吧?來,喝杯水。”

    牧野皺着眉,死魚眼一般看着她。

    阿拉雅被看得不大舒服,乾笑了下,道:“你可能不渴,那我先走了。”

    說完,將水杯放回到桌面,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你到底幹什麼了?怎麼把人小姑娘嚇走了?”

    南翊珩穿着一身短褐掀開簾子進來時,牧野正望着窗口出神,聽見聲音回頭看他。

    他不看時還好,這一看,頓時被嚇了一跳。

    “你……”

    見他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南翊珩哭笑不得:“你有看我的功夫,不如看看你自己穿的是什麼?”

    聞言,牧野忙低頭看自己,待看到自己身上同樣的短褐後,眼珠子一時間險些要瞪出來。

    “知足吧。”南翊珩不以爲意,走到桌邊端起水走過來。

    “咱們是有求於人,人家能在咱們昏迷不醒的時候,給咱們解毒,給咱們找乾淨衣裳,已經不錯了。”

    牧野沒說話,死了心似的,望着天花板。

    “行了,趕緊起來把水喝了。”

    聞言,牧野總算動了。

    但,只是動了動眼珠子看他。

    南翊珩跟他對視了一瞬,頓悟了。

    “嗨,早說啊……”

    他笑着搖頭,將水杯放在了牀頭櫃上,自己在牀邊坐下,動手將牧野扶起來後,又拿過水來餵給他。

    “還喝嗎?”

    牧野點了點頭。

    他是很想說句話,奈何他嗓子像是被火烤過一樣,壓根發不出聲音。

    南翊珩又倒了一杯水,如法炮製地餵給他。

    “南公子,你兄弟他喫飯嗎?”

    第二杯水還沒喝完,阿拉雅的小腦袋又從門口探了進來。

    牧野耷拉呀眼皮看她。

    阿拉雅忙縮了縮腦袋。

    南翊珩嗤笑了聲,壓低聲音在牧野耳邊道:“你要是想餓死,就直說,不用這樣。”

    聞言,牧野收回了視線,低垂着頭看着身上的被子。

    南翊珩望向阿拉雅,笑着道:“不用那麼麻煩,你把中午煮好的綠豆湯弄一碗過來就行。”

    “哎,好。”阿拉雅笑着答應,而後一溜煙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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