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趙掌櫃的前車之鑑,圍觀百姓即便是看不慣吳詩玥,卻也不敢上前。畢竟這對主僕一看就沒什麼素質,萬一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豈不是徒惹自己生氣?

    方知春心裏也清楚這一點,是以,衆人面帶同情地散去時,他並未覺得他們不對,而是鬆了一口氣,彎腰將地上的東西全都撿了起來。

    “磨磨蹭蹭,煩死了!”

    吳詩玥厭煩地瞪了方知春一眼,“要你有什麼用?除了給我添麻煩,還是給我添麻煩!”

    說完這句,吳詩玥便氣呼呼的往前走了。

    小婢女見縫插針地來踩方知春:“真沒用!呸!”

    說完,她衝着方知春做了個鬼臉,而後屁顛屁顛地去追吳詩玥去了。

    “忍……”

    方知春狠狠咬牙,他忍……

    總有一天,他要把這對兒貪得無厭、狼心狗肺的母女,趕出方家!

    想到這兒,少年死死咬着牙,深吸一口氣,這才拎着東西一步一步往前走。

    而不遠處,靠坐在茶樓的蘇晚,長長嘆了口氣。

    “瞧着,倒是可憐的很。”

    齊榮緩緩收回視線,笑着評價。

    蘇晚美眸流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端起茶盞慢悠悠啜了一口,卻是沒多說。

    齊榮盯着她看了一瞬,眯起眼睛,靠坐在紅木椅子上笑問:“蘇大夫,你就沒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沒有。”

    蘇晚放下茶盞,單手託臉,神情慵懶閒散的像是一隻曬太陽的貓。

    就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也沒什麼東西能夠打動她。

    齊榮忽然來了興致。

    “如果我有想要告訴你的事情呢?”

    蘇晚輕笑了聲,活像是貓咪打了個哈欠。

    但,她眸子裏閃着光,看上去精明又漂亮,甚至還帶着一絲危險。

    “齊公子,我這個人呢,沒什麼好奇心的,也不喜歡聽故事,如果您請我來喝茶,只是爲了跟我說多餘的事情。那我,可能得回去了。”

    她說着,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就要往外走。

    齊榮沒起身攔她,只如豹子一般盯着她:“如果我所要說的事情,是關乎你相公的呢?”

    “那就更不必了。”蘇晚側過臉來看他,“我相公的事情,他想說,自然會說。我想問,也自然會問。用不着旁人多嘴。”

    說到這兒,嘴角扯了下嘴角,眸光卻是陡然轉冷。

    “若齊公子非要多嘴,日後,可不要怪我見死不救。”

    齊榮聞言猛地皺了眉頭。

    他原本想要用這個威脅蘇晚,沒想到,反過來被威脅了!

    “齊公子還有話想說嗎?”

    見對方臉色沉了幾分,蘇晚心情頓時美好了幾分。

    果然,給別人添堵,纔是她的愛好。

    齊榮氣悶,他想說的,蘇晚不讓說,如今又反過來問他,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蘇晚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若是沒有,我可就走了哦。”

    “你——!”

    齊榮氣悶,但見蘇晚真的笑眼彎彎地往外走,想也不想地跑上前攔住了蘇晚的去路。

    “就當是我求你……”

    齊榮皺着眉,神情焦急,又不情不願。

    “當你求我?”蘇晚瞬間笑出了聲。

    “我說這位公子,你腦子怕不是有什麼大病吧?”

    齊榮怒的面紅耳赤,咬牙瞪着蘇晚:“你——!”

    蘇晚收斂了笑意,眸光轉冷。

    “齊公子,求人,就得有個求人的樣子,想要靠威脅來逼迫我,是行不通的。”

    她說着,擡手扯了齊榮的髮絲。

    說起來,齊榮比她高不了多少,作爲男子而言,這身子過於單薄,個子,也過於不夠看了。

    蘇晚扯着他的髮絲轉了一圈,勾着脣角笑了。

    而後靠近齊榮,鬼魅一笑。

    “齊公子,製毒的人,可能不會解毒。但,解毒的人,肯定是會下毒的。不如,你來猜猜,我剛剛……給你下了什麼毒?”

    聞言,齊榮瞬間變了臉色,身子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出去好遠。

    “你——”齊榮盛怒,蒼白着臉怒斥蘇晚:“你怎麼能這樣?我不過想找你幫忙,你不幫忙也便罷了,何苦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

    “原來你也知道這下三濫啊?”蘇晚嗤笑了聲,美眸幽冷如冬月寒冰。

    齊榮一怔,僵住了。

    想要反駁,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晚好笑地看着他,“你拿我相公威脅我的時候,怎麼不覺得下三濫?如今,聽說我給你下毒,便覺得我下三濫?呵,齊公子,真是好大的道理啊!”

    說到最後,蘇晚聲音裏像是蹙了冰,一字一句,落地有聲。

    齊榮忽地想起那天牧野同他說的話,不由皺眉。

    “我只是想找你幫忙而已,況且,你不願意,我也沒有強迫你不是嗎?”

    “哈?”蘇晚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聽您這意思,我還得感謝您了?”

    她說着,一步一步走到齊榮面前,直視着對方那雙充滿不敢、憤怒、防備的眼睛。

    “威脅,難道就不是強迫了嗎?”

    齊榮繃着臉沒說話。

    他不是什麼膽小之人,可剛剛蘇晚朝他走來時,卻讓他莫名的緊張。

    那氣勢,不像是大夫,不像是村婦。反倒像是位居高位,執掌生殺大權的神明。

    冷血無情,又高不可及。

    有那麼一瞬間,齊榮是想要後退的,但,他忍住了。

    他,他不只是他自己。

    他的每一次後退,每一次前行,都關乎着太多人了。

    蘇晚笑了聲,看着齊榮的眼睛問:“還是你覺得,只有把刀架在我脖子身上,纔算是威脅,纔算是強迫?”

    “我沒想那麼做。”齊榮皺着眉頭反駁。

    “如此,最好不過。”蘇晚後退了一步,身上的冷意散了大半,眉眼半彎着,整個人笑盈盈的,看上去很友好,也很隨和。

    以至於齊榮都懷疑,剛剛那個冷血無情,高不可及的人,是他的錯覺。

    “走了……”蘇晚擺擺手,轉身要下樓。

    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來,停下腳步看向齊榮,笑盈盈道:“哦對了,我剛剛是騙你的。”

    “什麼?”齊榮皺眉不解。

    “我是說……”蘇晚笑着解釋。“我沒有對你下毒。”

    齊榮鬆了口氣。

    而後就聽蘇晚笑着道:“這一次沒有,不代表下一次不會有,畢竟……”

    蘇晚嘴角翹起,笑得煞是好看。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啊,可最討厭別人威脅我了。”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很想送對方,去見上帝呢。”

    “上帝?什麼上帝?”齊榮第一次聽說這詞,一時間滿腦子問號。

    直覺告訴他,蘇晚說的不是什麼好話。可偏偏,他聽得不甚明白。

    “上帝嘛……”蘇晚笑盈盈的,甚至還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脊背發麻……

    “就是,會聽你懺悔,並原諒你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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