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蘇晚詫異挑眉,“你怎麼來了?”
徐青雲臉上帶着柔和的笑,“我來陪着娘子。”
聞言,蘇晚愣了愣,心下卻是針扎似的疼了起來。
“好啊。”她笑起來,招呼徐青雲過來坐下。
“需要我幫忙嗎?”徐青雲低頭,便瞧見桌子上擺着做了一半兒的箭弩,指尖顫了一下,輕聲問道。
蘇晚輕笑出聲,“相公願意幫忙,自然是最好啦。”
特製箭弩最難的部分已經完成,剩下的要簡單許多,蘇晚手把手地教徐青雲做。
徐青雲很聰明,沒多久便學會,雖說不算太麻煩。但做起來仍舊費事。
“娘子。”
“嗯?”
“特製箭弩只能這麼做嗎?”
聽到徐青雲的問話,蘇晚愣了一下,盯着特製箭弩沉思了一會兒道:“也許,我們可以想個法子,弄一些機器來,然後大批量生產。”
“機器?那是什麼?”徐青雲困惑地皺眉。
“就是由各種金屬和非金屬部件組裝成的裝置,可以用來代替人進行勞動。”蘇晚儘可能解釋得簡單明瞭一些。
徐青雲緩緩點頭。
蘇晚卻是蹙起了眉頭,盯着特製箭弩道:“相公,想要將這些批量生產,並不是很難。可問題在於,一旦這些批量生產,想要殺一個人,就變得更容易了。”
“到時候,戰爭會變得更殘酷,殺戮也會更多,各種暗殺,也可能會更多。”
“畢竟……”她擡起頭,對上徐青雲烏黑明亮的眼眸,“想要一個人死,實在是太容易了,而這東西,能遠程射殺。”
四目相對間,徐青雲眉眼說話,蘇晚知道,他在糾結,在猶豫。
古往今來,工業的發展,科技的發展,都在推動着戰爭。
而科技和工業發展最快的時代,往往是戰爭嚴重的時代。
從最初的刀劍,到火藥,再到槍支,到氫彈、原子彈,武器越來越先進,威力也越來越大。
前世,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漂亮國在櫻花國投擲原子彈,造成了大量人員傷亡,那之後,櫻花國無條件投降。
戰爭,素來是當權者的決斷和野心,但受害者,往往是普通民衆。
蘇晚私心裏,並不希望社會發展得太快,因爲發展得越快,對於人類而言,越是殘忍。
沉思間,她聽見一聲很輕的嘆息,擡眸便對上徐青雲溫和的笑眼。
“娘子說得對,戰爭,已經很殘酷了,我們不應該再加劇它的殘酷。”
蘇晚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直到,最後一批特製箭弩做好,蘇晚方纔鬆了口氣,擡起頭來看向徐青雲。
“如果……”
蘇晚深吸了口氣,“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這……算是一種辦法。”
徐青雲驟然睜大了眼睛,下一瞬,便緊握住了蘇晚的手,壓着滿腔的激動和歡喜,“嗯”了一聲。
回到房間的時候,蘇晚懶散地躺在牀上,徐青雲端了水進來幫她洗腳。
“相公……”
“嗯?”徐青雲擡眸,便對上蘇晚含笑的眼眸。
“你說,我們如果有了孩子,會長得像你呢,還是像我呢?”
徐青雲眉眼彎起,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像誰都好,總歸是我們的孩子。”
徐青雲笑着聽她說話,直到水有些涼了,纔將蘇晚的腳擡起來,拿綿軟的布帛,仔細擦去上面的水珠,而後起身出門倒水。
等他這番回來時,蘇晚正盤着腿坐在牀上笑盈盈地看他。
對上她的笑顏,徐青雲心下一陣刺痛。
但還是擡腳走過去,脫了鞋坐下,又從牀頭拿出一個包裹。
蘇晚也不問他,就笑盈盈地看着他低頭打開包袱。
包袱裏,是兩個木盒子,還有兩個香囊。
“這是連弩槍。”
徐青雲打開一個木盒子放到蘇晚跟前,“是給娘子的。”
蘇晚沒說話,就只是笑看着他。
徐青雲心下嘆了口氣,拿起另外一個木盒子放到自己跟前:“這個是我的。”
蘇晚依舊笑着。
“這是香囊。”他拿起一個香囊,湊過來繫到蘇晚手腕上,“這是娘子的。”
他話落,擡眸衝着蘇晚一笑,蘇晚看着那笑容,只覺得霎時間春風化雨,世間一切都不及此。
鼻子驟然酸澀時,她有些想哭。
可遙想,她死的時候,她都沒有哭來着。
現在,也不能哭。
她若哭了,她家相公,怕是會走得不安心。
況且,她家相公都那麼努力了,分東西時說的話,都像是小孩子一樣。
想到這兒,蘇晚噗嗤笑出聲來,伸手拿了另一隻香囊,湊過去系在了徐青雲的手腕上。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後。”
她話落,在徐青雲脣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
“相公,這香囊,你做的嗎?”
“嗯……”徐青雲紅了臉,別開視線看向別處。
“真的啊?相公真棒。”蘇晚笑着誇讚,心下卻是說不出的難受。
徐青雲被她誇得臉紅,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對上她燦爛的笑容時,卻是紅了眼。
他再度別開眼去。
蘇晚卻低下頭,戳了戳他手腕上的香囊,問他:“這香囊裏,是什麼嗎?”
“沒什麼。”
“嗯。”
見徐青雲不願意說,蘇晚沒在多問。只努力將酸澀嚥下去,笑着撲倒徐青雲,趴在他胸口撒嬌。
“我相公怎麼這麼好啊……”
徐青雲伸手抱住她,低低地笑着。
“娘子也很好。”
“那是當然!”蘇晚得意的哼了一聲,戳了戳徐青雲的胸口,“有我,是你的福氣。”
“嗯,有你,是我的福氣。”
聽到他認真的附和,蘇晚心下更難受了,就連眼眶都有些溼潤。
但,她並不想徐青雲發現,所以,猛地坐起身滅了牀邊的燈,而後笑嘻嘻地撲到徐青雲身上:“相公,我們來生孩子吧!”
徐青雲抱着她的手一怔,須臾,笑着應了聲。
這一晚,蘇晚身上全是汗水。
筋疲力盡時,她聽着徐青雲有些沙啞的嗓音,心想着,抵死纏綿,大抵不過如此。
她沉沉睡去,腦海裏卻總覺得有什麼被自己遺忘,便又掙扎着醒來。
月光從窗櫺照進來,她側眸看見身邊人如玉般的面容,鼻尖狠狠酸了下,卻是輕輕起身,湊過去吻了吻那人的額頭、臉頰、鼻尖和脣角。
而後,方纔輕聲在那人耳邊道:“相公,有你,是我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