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入院子,濃重的草藥味夾雜着血腥味涌進鼻尖。
來到門口,她的腿彷彿灌入了千斤泥濘,怎麼也擡不動。
迫切想要見到父親的心情在這一刻膽怯了下來。
她害怕……
害怕看到心中不願去見的場景。
“額——”
一道熟悉的痛呼聲自房內傳來出來,寧代語心下一亂,來不急多想,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房內的場景映入視線,眼前的一幕狠狠的刺痛她全身上下的細胞。
“爹爹……”
她的眼眶剎那間就紅了,飛撲到牀邊看着那毫無血色,額上佈滿冷汗,滿臉痛楚的寧荀。
她哆嗦着手,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寧小姐,臣還要爲將軍療傷,請您在一旁稍等片刻。”
她的突然進入,讓牀沿邊的位置狹小了起來,御醫頓時有些手忙腳亂,怕耽擱了最佳的救治時間,御醫忙開口。
寧代語愣愣的點了點頭,一分鐘都不敢耽擱,人雖退到了一旁,可目光卻一刻不離。
她的手都在抖,視線緩緩下移,忍不住哽咽出聲,“爹爹,你的腿……”
鮮血橫流,血肉翻涌,觸目驚心!
不遠處,還擱着一柄斷掉的箭。
很顯然,這是剛剛從腿部拔出來的。
她瞭解爹爹。
腳上的神經那麼多,爹爹怕損失腿部留下後遺症,那定是活生生拔出來的,根本不會使用麻藥!
這該多痛啊。
“小語,別哭,”寧荀強撐着揚起一抹笑,即便他疼到青筋暴起,依舊開口安慰,“爹爹不疼……額嗯——”
御醫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隨着寧荀的肌肉緊繃,那本止住的血又涌了出來,源源不斷,觸目驚心。
這箭矢雖看着平平無奇,但卻是經過特殊製造的,一但插入體內,便會自動觸發箭矢之內的機關,死死的扣在血肉之中,輕易撥不出來。
就算拔出來了,也會將腿內的血肉攪爛。
着實讓人心驚。
用布條將掩蓋視線的血跡吸走,他開口道,“將軍暫且忍着些。”
手上動作不停,熟練的處理着腐肉。
刀削入耳,硬生生的剪下來。
寧荀死死的咬緊牙關,雙目瞪大,怕嚇着寧代語,硬是一聲也不吭。
好一個血錚錚的漢子。
寢室的門口敞開,顧念之趕來之際便瞧見了裏邊的情況,思尋片刻,他將邁出的步子收了回去,在外靜靜的等待。
一個一個剪子落下,染紅了一盆一盆的清水,紅血盆搬走了一個又一個。
寧代語慘白着一張臉,咬緊牙關,不忍的避開了視線。
她的心在泣血,備受煎熬。
此時此刻,她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整顆心都心繫在寧荀身上的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一旁落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
自打她進屋的那一刻開始,池雲泠的目光就沒有偏移過半分,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她的反應。
真切情感,看着不似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