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卻還是被季淑彤給察覺了。
季淑彤盯着她看了兩秒，柔聲問道，“怎麼了？”
“沒事，您繼續說。”
“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給你看這些證明，也不是想表達我是個好人，只是站在我的立場，我自認爲對尚可盈已經算仁至義盡。”
“再後來，你沒見過她了？”
“見過。”
顧隨心剛想問什麼時候，就聽到季淑彤用微微嘆息的語氣說道，“她被陸文宗拿錢打發，想讓她把陸行止交給他來養，把她送出國時，曾經找過我。”
“她主動找你？”
“對。”
對此，顧隨心沒有發表任何言論。
這件事，原著裏沒提，直接直接簡單地錘死了季淑彤害尚可盈，自然不可能寫出這些陳年細節。
但季淑彤單方面的話，顧隨心也沒打算直接就信。
她不吱聲，季淑彤便繼續說道：“她是想搞清楚，要接陸行止回陸家認祖歸宗，是陸文宗的意思，還是我的意思。”
“她在確保行止的安全。”
“對。”
季淑彤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這個女人，真的讓人恨不起來，她找到我跟前，告訴我她不會讓陸行止回陸家時，我都有些驚訝。我原本以爲，她是在故作清高，可那時候陸行止已經9歲，她要清高，沒必要一個人這麼辛苦地清高9年。”
“嗯，而且在她生孩子之前，你也確認過她的品性，否則也不會讓她平安生產。”
“所以，當她求我的時候，我沒辦法拒絕她。”
“求你？”
季淑彤點點頭，“她求我，保她兒子。”
“她求你保陸行止？”
這發展，讓顧隨心有些捉摸不透了。
緊接着季淑彤的話，就給她打消了疑惑，“她那段時間，總覺得有人在跟蹤她，而且她好幾次都險些出意外，不是高空墜落花盆，就是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有暗手推她，她都有驚無險地避開了，直到陸文宗前去，告訴她要將陸行止接回陸家，並且給她500萬讓她自己出國。”
“她一個無權無背景的女人，肯定幹不過陸文宗。”
“自然，所以她求到我這裏來了。”
季淑彤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裏還有幾分無奈，“我其實還挺佩服尚可盈的，她真的很聰明，如果她出生在家世好的家庭，她肯定會大有作爲。”
“爲什麼這麼說？”
“她拿出護工證，是她在福利院當義工的證明，福利院那邊也有婦聯這邊的工作人員，一來二去的，她懇求對方告訴她支助人的信息，對方不能透露我的信息，但告訴了她一個重要信息。”
“你每年去那邊捐款的時間？”
季淑彤眼底亮了下，她對顧隨心的欣賞，更深了幾分。
聰明，直接，大方，還懂得話術。
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在這場對話中，顧隨心都拿捏得非常到位。
季淑彤越發喜歡面前的年輕女孩兒，點頭時都帶上了笑意，並不吝讚美。
“對，你很聰明。”
“不難猜。”
“但當時她沒有直接找我，而是拍了證據以備不時之需，這不就讓她抓到機會了。”
顧隨心不解，“你幫她，她應該心存感激，怎麼說得好像她抓到你的把柄一樣。”
“她確定了我不會對她和她的孩子動手，且這些年在暗中幫她，這不就是我的軟肋，她能拿捏的把柄？無非，她就是將我們同爲母親的這一點，抓得很死。”
“……”
這麼聽來，尚可盈也挺有心計的？
她被騙感情，被下藥騙了身子，奉子成婚後又被陸文宗這隻老狗叼走了她所有的底牌，現在還要被陸文宗的“舊情人”拿她心軟的點來“要挾”？
這何止一個“慘”字能概括的！？
但這個女人又很強！
她頭腦冷靜，手段強硬卻又不莽撞。
明明拿捏了陸文宗情婦的名單，卻在沒有百分百把握能撂倒他之前，不動聲色地掐着陸文宗的情人命脈。
她又愛恨分明，在迷惘過一段時間後，便徹底放下了對尚可盈的芥蒂，暗中給予幫助，並在尚可盈求助時，寧願被她“拿捏軟肋”，也要給這個同樣不幸的女人一些希望。
顧隨心沒有問季淑彤，她是否答應，她已經知道答案。
若是季淑彤沒有答應尚可盈的求助，陸行止恐怕……真的活不到現在。
尚可盈死屍，陸行止纔多大？
陸家這種喫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如果沒有季淑彤明裏針對，暗裏相護的話……
顧隨心隨意放在沙發上的手，微微蜷縮捏成了拳。
她對上季淑彤的眼，道：“尚可盈那時候，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即將被害？”
“或許吧！否則，也不至於求到我面前來。”
“她是走投無路了。”
季淑彤沒回答，她起身，走到顧隨心身旁坐下，低聲道：“當年，去接尚可盈來陸家談判的車，是我的私家車。”
“不是陸文宗要接她過來嗎？”
“陸文宗這人特別謹慎，他怕我在他車上動手腳，而且我在他車裏安監控被他發現過，他摸不準哪輛車沒被我動手腳，自然不敢開自己的車。”
顧隨心想到車禍，她皺眉，“陸文宗該不會是故意的吧？他讓人開你的車去接尚可盈，出了事，大家自然都會聯繫到你頭上？”
“開我車，是我自己提出來的，我也怕他利用車子動手腳，只要人能安全送到陸家，至少就安全了一半。”
顧隨心想到車禍最後還是發生，而且尚可盈是當場死亡，她的情緒就有些激動。
“陸文宗預判了你的預判？”
“他？他壓根就沒把我放在眼裏！”
“那爲什麼還會發生車禍？”
“那晚，雨下得特別大，我當時心裏的預感就不是很好，莫名讓我想到了那天在雨中看到尚可盈摔倒的畫面，我總覺得要出事，還特意吩咐司機，寧願開慢點也不要有意外發生。”
季淑彤面色冷了下來，“但我怎麼都想不到，車禍是因爲一輛闖紅燈的大貨車導致的。”
“大貨車？”
“現場極其慘烈，被安排去接尚可盈的司機老陳，當場就死了。”
“尚可盈她……車禍後還活着？”
季淑彤點頭，顧隨心對此很疑惑，“那警方給的記錄裏，爲什麼是她當場死亡？”
“她是在車禍事發後，被人將計就計害死的！”
“就這還能鑑定成意外事故？”
語畢，季淑彤的表情就徹底陰沉了下來，“行車記錄儀被毀了，那段路上當時只有他們這兩輛車，而且也避開了監控區域。”
她沉默了幾秒，擡眸看了眼樓上，見書房的門打開，她便沉着聲音道：“我說過，我有那晚車禍現場的視頻！對方毀得了行車記錄儀，卻毀不了我安裝的針孔攝像頭！”
季淑彤不動聲色地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跟顧隨心拉開距離，一邊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繼續說道：“陸文宗他根本就不可能料得到，我在自己的車裏，也安裝了攝像頭。”
顧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