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蓄着短密的須,烏黑卻修剪有型,沉穩中透着些許滄桑之感。
白T外罩襯衫,五分沙灘短褲配一雙簡單的人字拖,未經打理的髮絲隨風輕揚,隨意地彷佛是才睡醒般。
他脣角盪漾的笑意,是那樣溫暖,那樣熟悉。
“於欽?”
她不太確定地輕喚。
“小心悠!”
他溫柔迴應,笑意更深。
毛心悠亦笑了,矗在海水中直笑彎了腰。
“噗~你不是於欽...”
她有些不能接受,此他與彼他的風格相差甚遠。
“誒,是嘲笑嗎?見到我不該是驚喜嗎?給點面子好不好?”他上前幾步,拉她上岸。“裙子都溼了!”
“抱歉!”她依舊忍俊不禁。“整日頭梳的油亮,四處耍帥的人居然以這樣的造型出現,我實在想象不到。”
於欽抱起臂膀,裝模做樣作沉思狀。
“這不好嗎?懶散大叔風!沉着、魅力還透着對歲月洗禮的無畏,現在的小姑娘都迷這樣的!”
她白他眼,收下他給的‘驚喜’。
“敢問這位無畏的大叔,從哪來啊?怎麼來的?”
他扯起嘴角,兩排牙齒白到發光。
“喫完早餐突然想來,定了機票就來了!”
雖然整體造型變了,但毛心悠的感覺他像回到了最初的於欽。
“是不是衣服沒換,鞋也沒換啊?”
“說了懶散風,就得這造型!”他擡起腳。“這雙人字拖,看見LOGO沒有?限量款,排隊搶來的!”
“哦,是我眼拙!”她點點頭。“有了這幾個字,跟北大集那些十元兩雙的還真不一樣!”
“所以說,你得多出去走走!”
二人沿海岸線漫步。
“男人就是好,想幹嘛幹嘛,下輩子我要當個男的!”
她輕聲嘟囔,語氣帶怨。
於欽收起玩鬧,對着她的腹部打起招呼。
“喂喂,小傢伙聽得見嗎?我是你於叔叔!咱們什麼時候約見面吶?”
寶寶像真聽見了,以小小的手腳迴應,隔着薄裙可見肚皮在起伏。
她被逗笑,表情滿是慈愛。
“我們聽見啦!他說約在下月初,說不定還會提前。”
“哇哇...看見肚子動了,神奇神奇!”於欽一臉驚奇。“做個乖寶寶,不許欺負媽媽哦!”
她望他眼,這話又勾起她的傷感。
若無那些事,那個男人該有多高興!
“啓宇告訴你了?”她問。
“很抱歉,心悠!那晚我不該拍那張照片,要不然也不會被高麗麗拿去興風作浪。我以爲只要我離開就不會給你惹麻煩,結果...”
“沒有照片、沒有你,還會有別的理由!”她搖搖頭。“高麗麗被抓了,知道嗎?”
“聽說了!其實我是真心想跟她走下去的,只能說路是她選的,沒什麼可評論的!”
“是啊確實不知如何評論!”
高麗麗讓她既愧又恨,既同情又是必然。
“心悠,出去這幾個月,我豁然開朗,想通了!”
“吹牛!”但她不信。“真想通就不會回來!”
“這回你真錯了!正因爲想通才敢出現在你面前,看看我,以前的於欽是不是又回來了?!”
“好,說說想通什麼了?怎麼想通的?”
“於家就我這麼根獨苗!爺爺一把年紀了,我媽嘴上說隨我,每次打電話我都能感覺她的傷心。我不該自私地只顧自己,親人在不遠行!”他忽地變得神祕,朝她眨眨眼。“我發現人只要不把自己的心鎖死,人生就充滿未知與驚喜!”
她微微一愣,笑問:“看你的樣子,我有點信了!撞到驚喜啦?”
他雙目閃爍,一副沉醉的模樣。
“回來的時候遇見一個姑娘,就坐在我旁邊。她長得...不算驚豔,頭髮烏黑,穿着很簡潔純素顏,除了手腕上一串佛珠,身上沒有任何裝飾。但渾身上下,透着說不出的潔淨,淨到會發光的那種,特別是那雙眼睛,專注、淡然、無慾無求。”
她這會是真信了,爲他高興。“佛系女孩!”
“雖然全程我們沒有交流,但她坐在我身旁,我好像被淨化,時間彷佛靜止。我頭腦裏全無雜念,豁然開朗非常輕鬆!心悠,我懷疑她不是凡人,是來渡我的!”
“這麼說,她修爲頗深。”她調侃。“什麼都沒說,就讓你頓悟了?!”
“嗨,想想其實就那麼點事!找你是因爲兒時的美好,好奇你變成什麼樣了?想再見一次!找到你之後,誒,長地真美,想追求。你選擇方文,我把原因歸結於你的苦衷,後來執着於我到底比他差在哪裏?我們明明纔是青梅竹馬!簡單點說,是我不甘的執着在作祟,你依然是你。”
“我與方文就像你剛纔的描述,那個女孩也許在你或是別人說不出她哪裏好,但在你的眼中她會發光,你把她當是渡你出苦海的神明。這就是緣,說不清的因,莫名的吸引,更說不出爲什麼!”她想起了他們曾經的美好。“那你們後來呢?”
“下了飛機,各踏歸途,沒後來了!”他回。
“啊?你什麼都沒做?”她替他遺憾。“最起碼要個聯繫方式什麼的!”
“心悠你不懂!”他抿嘴一笑。“像她那樣的女孩,如果我用膚淺、世俗的方式去對待,是對她的褻瀆,是暴殄天物,就該什麼都不做!”
毛心悠有些無法理解。“可惜了!”
“非要做點什麼纔不可惜?如果還能再遇,那才叫有緣。”
“就怕再遇還是不忍褻瀆!我發現你挺有意思,好歹曾經是風流公子,居然還會不好意思!”
“我那不叫不好意思!”他反駁。“不想珍惜的我纔會選擇風流!”
她思量了陣,爲他的想法下了定論。
“你認爲心動的女神只可奉之高閣敬仰,對嗎?於欽,你這叫柏拉圖情結!”
“是嗎?方文曾經也這麼說過!有什麼不妥?”他擺擺手。“不說那些了!反正我現在是很通透。本來我們可坦蕩相處,是我偏離路線,讓你、我、大家都覺得很不自然,把自己變成了尷尬的存在,更讓你與方文處於兩難的境地。重要的是,逃避不能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