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和孟姜紅，還有張大河三人商量好了，暫時不把自己的懷疑報告給侯行長，而是先接觸一下蔣主任再說。
高速公路工程公司，此時是存款部最大的客戶，他的去留直接影響存款部的業績，也影響到支行所有人的收入。
對這樣的客戶流失，侯行長一定不會願意，而支行所有人也不會願意。
但李成覺得這個狗大戶走了就走了吧，幹嘛還要求他們。很明顯，他們要走，就是挖他們的那家銀行給出了更好的條件。
而這個更好的條件，李成他們也是心知肚明，那就是所謂的存款鼓勵金。
這個存款鼓勵金有多種叫法，比如獎勵，比如籌款費用，其中有一個最好理解的就叫做“好處費”。
李成問過孟姜紅，工程公司那邊，存款部一直是以萬分之二的比例給他們“好處費”。
這筆錢一年下來也不是小數，孟姜紅他們就是靠這筆錢，維持着手裏的很多客戶。
但是，最近幾年這筆開銷卻是越來越大，原因就是競爭厲害，你出到千分之二，我就給千分之三，就這樣，好處費越來越多，成了銀行裏一個不公開的祕密。
甚至成了很多人撈金的手段。
最開心的就是那些狗大戶了。他們仰仗手裏有大筆資金，就可以把多家銀行耍的團團轉。而他們，則來個價高者得之，好處拿到手軟。
這件事在李成看來，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的事情。
銀行就是靠貸款過日子的地方，可你想把錢貸出去，總要手裏有錢吧？
即使你有錢，也不能把錢全部放出去。因爲還有一個叫做存款準備金的東西，這東西是按照比例留存的。
也就是說，你手裏有一百塊錢，可能只能貸出去七十塊錢，甚至更少。
所以，要想多掙錢，就要多放款。要想多放款，就要有更多的存款。
高行長曾說過這樣的話，“銀行只有兩個關鍵地方，一個是存款，一個是保衛”。
這是他守着上級保衛部門的領導時說的。
他還這樣說過，“銀行只有兩個關鍵地方，一個是存款，一個是信貸”。
這是他守着上級信貸部門的領導說的。
當然，他還守着其它某某部門的領導說過“銀行只有兩個關鍵地方，一個是存款，一個是某某”的話。
高行長這句話雖然是場面話，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知道銀行的關鍵部分，那就是一定要有存款。
一個銀行沒有存款，那就不能稱其爲銀行。
這樣一說，就知道那些狗大戶在銀行面前有多牛逼了吧！
現在，狗大戶要走，李成卻不着急，孟姜紅就覺得這李成業務還是不精啊！
“李成，就是蔣主任說了實話，咱們還有機會把工程公司拉回來嗎？”
李成想也沒想，直接搖頭說道：“就咱們現在的條件，幾乎沒有可能把他們拉回來。”
孟姜紅心說也是，自己這邊的存款鼓勵金一直控制在千分之二上，支行肯定也不會拿出更多的錢了。
這種不肯多出錢，靠感情彌補的辦法，被孟姜紅稱作“用愛發電”。
不過也不一定，如果這個狗大戶確實對支行很重要，說不定侯行長會多拿出一點錢來挽留他們。
當孟姜紅說出自己的想法以後，李成則說道：“如果再有人出比咱們高的好處費，咱們怎麼辦？繼續提高好處費的比例嗎？”
孟姜紅心說這顯然不行，你高我也高，最後就是各家喫虧，狗大戶得利。
李成又說道：“高速公路工程公司的存款額，能達到日均上千萬，確實是很好的客戶。但是，他們要想利用他們這個條件坐地漲價，那咱們也不能慣着他。”
孟姜紅愁容滿面的說道：“不慣着他們又能怎麼樣？咱們也沒有別的東西讓他們就認準咱們這裏。”
李成心說是啊，各家銀行的業務能力都差不多，對這些狗大戶來說，就看哪家出錢最多罷了。
這個行業的潛規則，最終害的還是自己。
就在李成想着心事的時候，車已經停在蔣主任家樓下。
李成看了看外面，說道：“昨天我守着李總給他打過電話，他一聲不吭就掛了，所以，我確定這件事和他有關。”
孟姜紅覺得這蔣主任剛剛退休，以前還是自己的老主任，就說道：“還是我和大河上去吧，畢竟你一出面，好像就是代表侯行長來興師問罪的。”
李成想想也是，昨天自己就打着侯行長的牌子嚇唬他來着。
孟姜紅和張大河上樓了以後，李成閒着無事，就下車在這處院子裏溜達着。
這處院子就是新蓋的那處宿舍，侯行長和張大河的父母家都在這個院子裏。
李成看着這個哪裏都很新的院子，心說這裏可比其它那幾處宿舍好多了。
但是，李成相信，用不了幾年，那些舊宿舍那裏就要比這裏還好。
馬上就要房改了。只要房改，這些宿舍不管新舊都是個人的了。而隨之而來的，就是延續了幾十年的公房消失。
公房消失，人們再想住房子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買商品房。
轟轟烈烈的房地產時代馬上就要來了，到了那個時候，銀行起的作用會更重要。甚至可以說，沒有銀行的參與，房地產時代就不會到來。
而狗大戶們依然還是狗大戶，只要銀行存在，他們就可以坐地討價。
正想着呢，李成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李成，蔣主任想請你上來一趟。”
問清楚樓層房號後，李成就朝着樓梯口走去。
蔣主任請我上去，估計是昨晚給他打電話的事情讓他害怕了。
如果是這樣，這個內鬼就一定是蔣主任。
蔣主任家住的是三樓。李成暗自想了想，就憑蔣主任的工作年限和退休前的職務，他肯定要不到三樓。
這個老皮，估計是又拿了這個蔣主任的好處了。
這麼想着的時候，李成已經來到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