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裏塵土飛揚，大量當年的手寫賬本就保存在這裏。孟行長不讓李成呆在這裏，硬拉着李成去了接待室。
“李行長，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麼？”孟行長好似隨意的問道。
李成笑而不語，沒有把查賬的目的告訴他。
接下來，市分行，以及下轄的十多家支行都要查找這些表面清空，實際上還有隻有幾釐錢的賬戶。
現在就把目的說出去，勢必會弄的人心不安。
“李行長，你要求查的這些賬戶都是清空了的，怎麼，這些賬戶還會有事？”
李成未置可否，只是喝茶。
孟行長自討無趣，只好示意人把水果端上來。
一個上午的時間，李成就一直呆在接待室裏。孟行長想陪着他，李成卻讓他該忙什麼忙什麼，自己不需要陪同。
到了下班時間，兩名查賬的人上來報告，說是找到一百多個符合條件的原始賬戶，並通過這些賬戶的賬號查詢了餘額，發現這些賬戶上都有最多不超過四釐的餘額。
李成又問了問這些賬戶的結清年代，發現都是十幾年、甚至是臨近二十年以前的結清的。
李成心裏有數了，知道這家支行沒有發生“四捨五入，捨去了的去了哪裏”的事情。
但龍城支行沒發生這種事情，不代表別的支行，甚至是市分行發生這種事情。
當然，最好是哪裏也不要發生這種事情。
李成所在的這家銀行，有上百個結算機構，這些結算機構一年下來要結算數千萬甚至上億筆賬。
也就是說，發生四捨五入這種事情的機會高達數千萬次。
如果每次按照三釐錢算，一年下來被捨去的四釐錢以下的數額，估計也就是幾萬塊錢。
但是，李成所在的這家銀行已經有三十多年的歷史，又承接了原先人民銀行的個人存款結算業務，所以，這些年下來，發生的這種結算筆數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特別是現在，引入計算機結算系統以後，每天的結算次數更是呈幾何倍數遞增。這樣，發生四捨五入的機會也會成倍數遞增。
李成很是好奇，如果真的發生這種“捨去的錢去了哪裏”的事情，他想知道這樣幾釐幾釐的轉賬，到底能積攢下多少錢。
會不會如同老鼠藏糧食，一次只有幾粒米，最後挖出來的就是讓人驚訝的小糧倉。
李成在龍城支行沒有發現這座小糧倉，在感到欣慰的同時，還是有點隱隱不安。
那天喫飯的時候，如果沒有理由，那名員工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種話。
李成曾問過凌主任這種已經在營業部工作了近二十年的人，連她都想不出這些捨去的錢到底該怎麼辦，又是該去哪裏。
總歸就是按照規定結算，舍了的就是舍了的，沒人會想舍了的釐錢會去哪裏。
而李成當時問她的時候，她甚至覺得李成就是好奇心太重，閒的沒事想出這件事來了。
在沒查清楚事情之前，這件事李成對誰也不能說。
想想吧，已經成立幾十年的銀行，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來，不管是業內人士，還是坊間傳聞，那都是一個人人關注的問題。
這纔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只不過這個失之毫釐的是別人，而差之千里的則是銀行。
想明白這個問題後，李成就打算一定要查下去。
如果沒有查出來問題最好，但要是查出問題來了，李成就要嚴肅處理。
但李成會讓事件悄無聲息的解決。所以，保密，一定要保密。
好在李成現在的權限擺在那裏，有很多事情可以決斷，也可以擅自處理。
喫飯的時候，李成特意在喫飯的人裏面找了找，卻沒有發現上次在這裏說那些話的人。
李成其實有點後悔，後悔沒有當時問那人的姓名。
回去後想了又想，覺得那人說的話很值得琢磨，這纔想起查賬的事情。
孟行長沒有和李成在一張桌子上喫飯，雖然他面前擺着香噴噴的飯菜，但他的眼光始終落在李成身上。
他看到李成喝了一口湯，就趕緊朝着坐在對面的辦公室主任遞了一個眼色。
辦公室主任會意，裝作無意間走到李成旁邊的樣子，隨手拿起李成的湯碗……
李成擡手拿住湯碗，說了聲“還有還有……”
“李行長，好像涼了，我幫你重新盛一碗……”
“不用不用，你坐回去好好喫飯，我這邊有人照顧。”
說着，李成把湯碗奪過來，還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這人沒辦法，看了孟行長一眼，隨後就回到座位上去了。
和李成坐在一起的那幾名年輕員工低頭偷偷笑着，李成用筷子點了一下盤子，這幾個人纔不笑了。
雖然是不笑了，一名挨着李成坐的員工說道：“李行長，我們都希望您天天來我們這裏。”
李成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就夾了一塊紅燒肉說道：“天天喫紅燒肉也會膩的。”
同桌的這幾個人再也忍不住了，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看他們笑的噴飯，李成趕緊捂着自己的飯碗，說道：“我要換桌子了，你們笑的太噁心了。”
這幾個人趕緊憋住笑，剛纔說話的那人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李行長我們不是故意的，這不是您一來視察，這午飯就好的出奇，我們就盼着您常來。紅燒肉可以喫膩，可我們想見到您啊！”
李成繼續喫飯，一邊喫還一邊說道：“上次坐在這裏的那個人也說想經常見到我，可我來了，也沒見他來喫飯。”
旁邊那人說道：“李行長，您說的是丁一吧？人家調勞山去了……”
“調走了？”
“是啊，李行長，您不分管人事，所以不知道這件事。”
說完，這人起身拿着李成的湯碗和自己的湯碗，朝着另一邊走去……
這是李成第三次在這裏喫飯，過於隨和的態度，和這些年輕員工差不多的歲數，讓他和他們已經沒了太大的隔閡。
“調走了……”李成喃喃自語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