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每個人的指紋都是天生且獨一無二的。
要不是她提前有所防範,今天她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於流水。
以防這樣的事情再發生,蘇嵐暗暗下了決心,爲保住現有的成果,哪怕不惜燒傷、割傷、腐蝕她也要去除指紋。
她諮詢過醫生,有些自殘行爲,等傷口癒合後指紋又恢復了原有的狀態。
但若是傷得夠重的話,就會形成局部瘢痕,對於指紋的識別可能會有一定的影響。
實在不行,大不了棄車保帥,不要這個大拇指了。
論狠勁,蘇嵐這個女人的確不輸一般的男人。
墨司寒的瞳孔變得幽深起來,祝無憂的手長得很好看,細白修長,十指如筍尖,不輸那些手模。
墨司寒不明所以,想都不想就把蘇嵐的手拽過去攤在他面前,表情專注地盯着她的手看。
許是受傷的緣故,她的大拇指和食指紅腫了,這會怕是連戒指也戴不上去。
墨司寒愣了一會,眼神裏閃過從未有過的失落。
偏偏這個時候她的手受傷了,到底會不會只是巧合而已?
墨司寒目光驀地一變,冷聲問她:“對了,你的手是怎麼受傷的?”
蘇嵐的眼神略有閃躲,隨即反應過來,柔聲解釋道:“我……”
“算了。”墨司寒不打算不深問,既而打斷她的話又埋怨她,“怎麼傷了手那麼大的事也要瞞我?下次不許這樣了。”
蘇嵐那張臉露出極具欺騙性的無辜,用善解人意的話搪塞過去:“我看你最近天天忙到很晚纔回來,我不想你擔心,所以就沒告訴你。”
墨司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看來你的病真的好了,都知道心疼人了。祝無憂,你記住了,任何事也比不上你的事情來得重要。以後有任何事,一定要第一時間讓我知道。”
“嗯。”
蘇嵐見他不再追問,提到嗓子眼的心纔算放下。
*
幾天之後,正在公司開會的墨司寒,接到燕青打來的一個電話,說是少奶奶手受傷去了醫院。
墨司寒暫停了會議,急忙開車趕往醫院。
電話中,燕青詳細報告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據家裏的傭人反應,少奶奶的手是在園丁放鋤具的地方不小心打翻了硫酸而受傷的。
當時,少奶奶恍惚蒼白的小臉就痛到慘白,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驚動了所有人。
家裏的其他人聽到動靜後急匆匆的過來,張媽最先反應過來打了急救電話。
十指連心,這股鑽心的疼痛可想而知。
手術室的燈滅了後,主治醫生出來告知患者傷情:“病人傷情嚴重,舊傷未愈又加新上,可能後續需要做指端植皮手術,需要長時間的修復和重建。”
墨司寒的臉色很難看,他實在不明白她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園丁放鋤具的地方連家裏的傭人都不會去,她怎麼就能找到那,還因此傷了手。
一件巧合可能是巧合,但巧合多了,是不是就不是巧合了?
蘇嵐越是這樣,墨司寒的內心就越會不知不覺地和她疏離。
事極必反的道理,這個女人怎麼就不懂?
偏偏蘇嵐這個蠢女人,還在自作聰明,自鳴得意。
有些人到頭來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殊不知是被自己給蠢死的。
……
H國
林雲朗從祝無憂閃躲的眼神中看出來她是在有意無意地迴避他。
有些話藏在心裏不說出,這個心結就永遠無法打開。
爲此,林雲朗特意單獨找祝無憂談話。
林雲朗一身正裝,長身玉立,一雙亦正亦邪的眼睛彷彿能直射人心:“無憂,我知道你還在怪我,所以一直不肯和我說話。但有些話不說開的話,你我的隔閡就不會消失,除非你不想再認我這個大哥。”
祝無憂呆呆地沉默了片刻,艱難地開口:“大哥,看在你幫我找回甜馨的份上,我也不會不認你。”
“那就好。無憂,我做的一切既是爲了你,也是爲了我自己。”
男人高大的身形擋在落地窗前,背光而立,半邊臉都在逆光之下的陰影。
也對,像他這樣的成功人士,絕非等閒之輩,有不爲人知的一面也實屬正常。
如果說祝無憂印象中的林雲朗向世人展示的是正直陽光的一面,那麼人狠話少的黑狐男則是他內裏腹黑的另一面。
或許也可以說人性本來就是複雜的,陰暗和光明往往只是一瞬間的念頭。
對上林雲朗的視線,祝無憂在某個瞬間讀懂他的意圖。
祝無憂輕輕抿着嘴脣笑了一下:“可以再和我說說你和尹馨馨的事情嗎?”
加上這一次,祝無憂是第二次聽林雲朗說起他倆的故事。
無論聽幾遍,祝無憂依然會衍生出感動、羨慕以及替當事人遺憾的情緒。
“過程很美好,結果很遺憾。”祝無憂的評價很到位。
“大哥,你剛纔說你把我從墨司寒身邊解救出來有一部分原因是爲了你自己,我覺得不對。雖然我和尹馨馨是雙胞胎,長得很像,但你心裏清楚,我永遠不可能是她,也取代不了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
“大哥,或許起初你愛上尹馨馨有一丁點我的因素在裏面……”
林雲朗打斷她的話問道:“你是說我對當初林屋洞那個小哭包念念不忘?”
祝無憂糾正他:“這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好吧,也許你說的對吧。”
林雲朗初次見尹馨馨就覺得特別眼熟,還莫名的對她產生親切感,不過後來,尹馨馨親口否認了他這個說法。
直到後來,林雲朗才知道原因。
林雲朗繼續說道,“颱風天誤認你跳橋的那個晚上,當我看清楚你這張臉時,我真的很震驚,我一度以爲你是馨馨,你還活在這個世上。但很快我就回到了現實,因爲馨馨是我親眼看見她爲了我摔下懸崖的,那種痛苦沒有人能體會的到。”
“之後我費盡心機查了你的資料,這才從一張你小時候的照片裏認出你纔是當年那個真正的小哭包。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決定愛上你。可是,我還是晚來一步,你已經嫁給了墨司寒。期間你倆反覆糾纏,我找不到可以插足的縫。後來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我還是無緣錯過了。”
說這話的時候,林雲朗的語氣透着無盡的無奈和惋惜。
遲疑了片刻,祝無憂擡起眸子,認真地對他說道:“大哥,你永遠是我的大哥。”
簡單的一句話,表達的意思卻很簡潔明瞭。
祝無憂是想告訴他,這輩子她只當他是哥,即使沒有墨司寒,她和他依然沒戲。
林雲朗苦笑了一下,眼神喜怒不明:“無憂,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即使你離開了墨司寒也不會選擇和我在一起。我堅持要這麼做,無非是不想看到你繼續痛苦下去,無論是看在馨馨的份上,還是看在你我從前的情分上,我願意爲了你不惜一切代價得罪墨司寒。”
人啊,有執念放不下,很正常。
但,某天,在光陰的消磨中,突然無聲無息放下也不奇怪。
時間是治療一切傷痛的良藥,或許,大概,可能,以後各人的心境會不一樣吧。
祝無憂聽他提起墨司寒,眼神略微黯淡了些:“那個人不好惹,大哥,你要小心。”
“嗯,我知道。”林雲朗的眼神無所畏懼。
既然做出了選擇,與之而來的相對應後果,自然也要勇敢承擔。
停頓了一會,林雲朗又問:“接下來林氏可能要迎接一場硬仗,我們可能很久都不能來看你和甜馨了。”
祝無憂清楚林雲朗在說什麼,微微頷首:“嗯。”
對手是墨司寒,和他的交鋒的確稱得上是一場硬仗。
但祝無憂絕對相信以林雲朗的能力和實力,絕不會輕易讓林氏被墨氏打垮。
林雲朗問:“無憂,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再待一段時間,我會帶着甜馨遠走高飛。”祝無憂淡淡地開口,“三年五載之內,我和甜馨可能不會出現在你們任何人的視線中,請哥哥們原諒。”
林雲朗心領神會:“明白,要想擺脫墨司寒那個瘋子,我們都能理解。無憂,大哥相信你有能力照顧好甜馨還有自己。”
“謝謝大哥,我一定會的。”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時候離開是爲了下一次更好的團聚,而有時候就是純粹的告別。
誰也不知道,哪些人在說了再見之後,就真的再也不見了。
……
一星期後,H國一家不起眼的醫療整容所,祝無憂目光堅定地踏進了裏面。
兩個月後,拆完紗布的祝無憂在鏡子前看到了一張極爲普通的臉,她本人卻非常滿意。
整容所的醫生至今也想不明白,有人竟然會把自己整醜,她從事這行這麼久以來,還是頭一回碰到。
又過了幾天,H國機場,一個長相普通的女人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帶着一個小女孩出現在機場大廳。
沒多會,前往小國的飛機起飛了。
長了翅膀的飛機翱翔在藍天上,就像只鳥兒那般自由自在。
自由,那是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