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傾推他,眉頭皺得死死的,厭惡極了這股酒味。
盛準喝得爛醉,不省人事,但聽到她的聲音後,似乎是認出來了,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目光渙散地看着姜晚傾。
他用力的看了幾眼,視線卻耶還是模糊,看不清人,之後腦袋一歪,竟就這麼又睡了過去。
姜晚傾心裏一萬匹馬狂奔而過,只覺得深深的無奈,她讓莊勉先將窗戶等打開,通通風。
房間裏的酒味是真的很濃,濃得她作嘔。
管家找吩咐辦事,入境已經深秋的天自然是帶着涼意的,窗一開,冷風便迫不及待地鑽了進來,帶着微微刺骨的涼意。
盛準原本穿的就不多,身上衣服許多處也都被酒水打溼了,風一吹,冷得一哆嗦,他擡目,一臉茫然。
“什麼時候來的店小二,怎麼那麼眼熟。”他嘀咕着,又笑了笑,可這笑,卻帶着說不清的悲涼。
“還沒醒呢?”
話落,盛準又湊近看了一眼姜晚傾:“怎麼聲音也跟那誰那麼像……”
姜晚傾從聽到盛準喝醉酒再趕到酒樓,心裏其實已經是憋了火氣的,而眼見盛準竟然還砸發酒瘋,
她毫不猶豫,直接拎起桌上的酒壺,踩在凳子上面,一股腦的都倒在了盛準的頭上。
“這樣夠不夠清醒,不夠,我就再讓人拿幾壺酒過來給你醒醒神。”
冰涼而充斥着濃濃酒精的酒水從頭落下,又加上秋風的涼意,就盛準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步步後退。
他眼前的視線似乎這纔有所清明,錯愕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姜晚傾:“我這是在做夢嗎?”
姜晚傾表示,自己也希望自己是在做夢。
她袖口掏出醒酒藥遞給莊勉:“一勺稀釋成一杯給盛準喝下。”
莊勉立即接了過來,而看着已經開始清醒的主子,不免犯嘀咕:這阿姜小姐既然有醒酒藥,那又爲何不早些拿出來呢?
姜晚傾的心思莊勉哪裏知道,要的無非就是讓盛準好看罷了。
她最不喜歡借酒消愁的人。
借酒消愁愁更愁,更別說眼前的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這一喝酒還是兩天。
也不怕酒精中毒。
姜晚傾心裏不可能不生氣。
不是說不能放鬆自己,而是他這般操作是等於放縱墮落了。
盛準如今身處高位,那麼多眼紅嫉妒他的人,稍有不慎,被人抓住把柄大肆宣揚,還不知會鬧出什麼樣的風波。
在其位謀其職,盛準的這個儲君,當得可不似寅朝的小王爺那麼悠閒自在。
他這是拿命在開玩笑。
時間緩慢的流逝,距離盛準飲下醒酒藥也已經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雖說他臉上還有不正常的紅色,但人並不像是之前那般渾渾噩噩。
盛準看着姜晚傾的目光,甚至還有些心虛的。
“爲什麼要喝成那樣。”姜晚傾平靜地問他,不帶任何不滿的情緒。
或者說,她如今也已經沒有那麼生氣了。
盛準微微低着頭,沒說話,或者說,他也不知道說什麼。
“是因爲即將要娶烏雲麗,你心裏不開心?所以就想出來放縱自己一次。”
盛準還是低着頭,沉默着,像極了一個啞巴。
姜晚傾的火氣一下子就又上來了:“有什麼話就好好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婆婆媽媽了。”
盛準張了張脣,欲言又止,本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姜晚傾可不是一般的窩火。
她起身立即扭頭離開。
盛準心下一急,幾乎是起身立即攔住了她。
姜晚傾的眸光帶着幾分犀利,她也是沉默,打算繞開盛準,但盛準也是真的怕她生氣,不依不饒地擋住她的去路。7K妏斆
“你攔着我幹什麼,若是不想談,那就不談,各回各家。”
她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情緒。
“晚傾,你別生氣,我……”
盛準心急如焚但卻似乎又不知從何說起,到後面,他竟然有些哽咽,眼尾泛紅,這才終於道出口:
“我只是覺得……覺得對不起迎蕊……”
盛準終於忍受不住心裏的崩潰,絕望又痛苦地抱着頭蹲在地上,他呢喃着,聲音幾乎是嘆出來,
“你不知道,我答應了迎蕊,這輩子非她不娶,總有一天,我會去找她,孑然一身的去……”
可如今,他食言了。
他娶了別人爲妻。
南燕皇帝看似給了他選擇權,但是他根本就沒得選。
尹伊已經無用了,她的未婚夫已經死,皇室內能夠拉攏烏家的,那就只有他。
用婚姻作爲媒介。
這若是換在以前,盛準肯定會拒絕,他答應過迎蕊的,當初信誓旦旦,那他就沒想過要反悔。
可是不行。
他已經不似從前那般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他身後是一整個尹氏皇族,容不得他半點的放肆叛逆。
而如今的他,也無法再做到跟從前那般的任性。
所以,他只能辜負迎蕊。
可這看似是身不由己的選擇,在盛準看來,也不過是無能的藉口。
他太無能了。
當初沒能力揪住迎蕊,如今對她又食言了。
盛準是真的看不起自己。
姜晚傾紅脣抿緊,心裏也是沒想到,在盛準看似輕鬆的外表,實則卻隱藏着這麼深的愧疚跟遺憾。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盛準已經走出來了。
跟她一樣。
可不是,他還是那麼的自責。
盛準的崩潰,一旦撕開一個口子,就洶涌了起來,無法忍耐。
“當初我決定迎娶迎蕊之後,是真的有打算要跟她好好過日子的,她犧牲已經很大了。
我明明下定決心要好好疼她,好好愛她,但婚後我給了她什麼……”
“他日就算是我死了,到了地府,我也不敢去面對迎蕊,我應該如何告訴她,我食言了。”
“迎蕊一定會怪我的,但是尹氏皇族的擔子,卻又只有我一個人才能擔起來,我沒辦法……”
……
盛準哭得像個孩子,那種無力的感覺,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真不知道當初的自己是怎麼能做到不管不顧的。
當初,他是爲了晚傾纔來到南燕,想要替她保駕護航,可不知不覺中,他卻發現自己竟然有那麼多的職責要承擔起來。
看着這個混亂的國家,民不聊生,他也是真的痛心,血緣跟原生的國籍,讓他不得不牢牢地牽掛着這裏的子民。
姜晚傾不是一個擅長安慰的人,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說些什麼。
……這些話,盛準從未同她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