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羽蘅擔心問道。
“啊……不是,我看葉大人很面善,大人年少英俊,還擔此重任,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葉修安對柳蕪也很有好感,微微一笑行禮謝過。
柳蕪又恍惚了。
眼看客人們要到了,柳蕪先行回房,杜家二老也不願意她今天出來,爽快答應了。
巳時一過,客人陸續到來,杜唯華和杜唯成兩個主人站在門口迎客,葉修安和杜老爺端坐在堂內。
雖說今日的主人應該是葉修安,但來往衆人都要到杜老爺面前說幾句客氣話,杜老爺一輩子何曾見過這麼多貴人?紅光滿面,精神煥發地彷彿年輕了三十歲。
離中午尚早,客人們三三兩兩在園裏閒逛聊天,羽蘅幫着羅氏料理一些雜事,儘量不往那些貴客們跟前湊。
可惜羽蘅安分,有些人卻根本不懂什麼叫安分。@·無錯首發~~
杜羽然今日精心打扮過,瞞着蘇氏偷偷跑了出來,她一路避開家裏的下人,在花園裏東躲西.藏,終於找到了她的目標——秦松立正和別的客人在花園一角聊天。
杜羽然躲在假山後偷眼看他,這次沒了其他人旁觀,杜羽然的目光尤其直接,心中激動起伏,兩頰也越來越紅。
平日裏娘總幻想着自己將來嫁個好人家,做個官夫人甚至嫁入侯門,像秦松立這樣的平民商人從來不是考慮對象,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第一次見到秦公子我就心神恍惚……
他可是秦氏家族的公子啊!難怪這些大小官員都對他那麼客氣那麼恭維。
而且,他長得那麼美……
杜羽然深呼吸一口氣,真怕自己暈過去。
半晌,秦松立才結束了和別人的談話。那位客人剛一走遠,杜羽然就裝作剛來一般從假山後走了出來。
“啊……公子見諒!……咦,這不是秦公子麼?”
杜羽然盈盈下拜,端的姿態嫵媚,眼波橫流。
秦松立眯了眯眼,眼前這女子相貌不太熟悉,但這作態見得可太多了。
“你是杜家的姑娘吧?是杜羽蘅的妹妹?”
杜羽然心中一梗,他爲什麼知道杜羽蘅?
但還是細聲答道,“是,羽蘅是我的三姐姐,那日在知府別院,我和三姐姐鬧了點小別扭……”
那天她故意把我弄傷,又讓我還原害我出醜,你還記得嗎?!
“哦……”秦松立點了點頭,“我記得是誤會一場,看杜四姑娘現在這樣子,應該沒事吧。”
杜羽然的笑容僵住了一瞬,“是,沒事了。秦公子第一次來我們府中,想必對府中景緻不熟,我身爲主人願意帶公子一遊……”
杜羽然的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爲秦松立的笑容忽然添了幾分明瞭和諷刺,臊得杜羽然咬緊了下脣。
“杜四姑娘尚未成人,不懂得規矩。你我男女獨處已是不妥,怎能一起遊園?姑娘家還是謹慎些。”
杜羽然俏麗的臉龐漸漸失了血色,即使秦松立已經儘量委婉,他的話還是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自己臉上。
他,他竟然這樣說話,是嫌我不自重麼……難道我還入不了他的眼!
秦松立再施一禮,轉身走了。
杜羽然這樣愛慕他想貼上來的女子,他見得太多了。官宦千金,富商之女,乃至市井普通婦人,幾乎人人見了他都是一副羞澀模樣。
他知道,是因爲他長相肖母,眉眼精緻中更多秀美。
可是這也正是他最痛恨的一點,成大事的男人,怎麼能有女人一樣的容貌!所以他一直蓄着鬍鬚遮住形狀完美的紅脣。
而杜羽然這樣只看中皮相和他秦氏身份的女人,不。
管什麼身份,都只會惹他厭惡!
秦松立擺脫了杜羽然,在府裏又應酬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自己想見的人。
一直等到日近午時,纔在後院裏找到了杜羽蘅。@*~~
杜羽蘅正好端着杯茶在歇腳。
她吸了一口茶香,舒服地嘆了一口氣,再一睜眼,面前就多了一個人。
“杜姑娘,想見你可真不容易,今日要是碰不到,我就準備再去看一次病了。”
羽蘅神色未變,“今日是葉大人宴客,秦公子本應該在廳內上座,來見我做什麼。”
“上次我提出要與姑娘合作,姑娘一口回絕了,現在可有改觀?不知杭釋公子,在雲夢澤的生意做得怎麼樣?”
羽蘅瞭然微笑,“杭釋寫信告訴我了,秦公子的人對他頗爲照顧,生意場上的事教了他許多,的確很有誠意。”
“姑娘明白我的誠意就好,那合作一事……”
羽蘅正視秦松立道,“湖廣本就是秦氏地盤,魏之鵬搜刮民財是爲了誰,秦公子不會不知道。秦氏家族行徑,我不太看得慣,如今秦公子雖然幫着欽差大人,還主動向我們示好,可是將來若是直接對上,秦大人如何自處呢?畢竟,公子姓秦。”
秦松立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怎麼也想不到羽蘅提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根源,而且是將來最大的問題,她的思慮之清晰之廣遠可見一斑。.
可是高興之餘,秦松立又頭疼起來。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他和秦氏的關係難捨難分,不管他對秦氏有多少怨恨,他總歸也姓秦。
羽蘅的目光就盯着他,留給秦松立的時間不多。
他又深吸一口氣道,“姑娘果然是明眼人,這一點其實也是我犯難的地方。今日我雖然不能回答姑娘的問題,但至少有一點我可以明確告知——我秦松立是不肯寄居秦氏名頭之下的,我要做的,是我自己的事業!”
羽蘅長眉一挑,秦松立倒沒有那些圓滑的場面話,看起來似乎真有幾分可信。當下也就點了點頭,示意他回到前面大堂去。
可是秦松立卻不肯走,反而盯着羽蘅瞧個不停,那個肆無忌憚把羽蘅都看惱了。
“秦公子是不認識路嗎?要不要我叫你的小廝來?”
秦松立輕輕一笑,將拿着的骨扇在手中敲了敲,很有幾分風流情態。
“我只是好奇,杜姑娘如此曲折地長大,卻如此聰慧過人……你這小腦瓜裏天天在想些什麼?”
羽蘅冷了臉色,“秦公子知道很多我的事?”
“不瞞姑娘,我四處經商行走好幾年,像姑娘這樣出乎我意料的還是頭一個,我少不得有幾分好奇。哪知杜姑娘並非普通千金,生身父母都不在身邊,卻也出落得這般花容月貌、沉穩出衆,真讓人感慨,上天是否太過厚愛於你。”
上天厚愛於我?
羽蘅扯出一個冷笑,“秦公子想要的是名利,我身世如何不重要。這些閒事還是少關心爲好。”
“如果我沒記錯,明年杜姑娘就要了吧。”
“是又如何?”
“你父母要開始爲你相看親事了,不知最後會選中什麼人家……”
秦松立忽然又笑了出來,“要我說,官場中人到底迂腐了一些,不如美酒佳餚,每日好好快活,像我一樣四處遊玩、縱情山水,纔不辜負人世間相逢一場。杜姑娘,你說是不是?不知我這樣的人,可能入你的眼?”
秦松立的話越說越露骨,越說越不像樣,羽蘅早就不耐,當下一甩袖子走了。
“秦公子累了!還是少說些話吧!恕我不奉陪!”
羽蘅很快就沒影兒了,秦松立卻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離開。
只是他們兩人都不。
知道,在他們走後,還有第三個人從旁邊的灌木叢裏閃了出來。
羽蘅往夕扉園走,忽然被人扯住袖子,回身一看,正是杜羽然。
她怒氣衝衝地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你什麼意思?”羽蘅簡直莫名其妙。
“秦公子!你不就是欲擒故縱嗎?秦公子纔不會上你的當!”
羽蘅立刻反應過來,“剛纔你看見我們說話了?你該不會是喜歡秦松立吧。”
杜羽然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你,你胡說!女兒家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女兒家還偷跑出來偷看男客呢!我要是告訴父親和祖父祖母,你還有好果子喫麼?”
杜羽然這纔有些害怕,後悔來找羽蘅撒氣了。
“四妹妹,不要只顧秦松立皮相好看,他雖然姓秦,畢竟只是個商人,父親是不會同意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羽蘅說完繼續往前走,不理杜羽然了。
杜羽然恨得咬牙,到底不敢再鬧大被別人看見,只好跺跺腳回房去了。
這一整天的宴客十分順利,客人們高興而來,滿意而歸,杜府這座老宅裏,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送走了所有客人,葉修安留下來再一次向杜家人表示感謝。
杜老爺被吹捧了一天,此刻已經暈暈乎乎的,看這位欽差大人格外親近。
葉修安又誇了一遍大爺杜唯成和三爺杜唯華,贊他們是人中龍鳳,杜老爺更加高興,激動地都快坐不住了。
客套話說完,杜唯華送葉修安出門。
葉修安特意撿了條僻靜小路慢慢走着,和杜唯華說幾句閒話。
“府上這次真是幫了我大忙了!看大家今日都很盡興,我也開心啊!”
“葉大人客氣,哪裏哪裏!”杜唯華笑得很真心。@·無錯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