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箭刺入羽蘅身體的聲音十分低沉,就像餘勢帶着羽蘅撞入葉修安的懷裏,那樣沉重。
羽蘅的眼睛微微瞪大,似乎沒想到中箭是這樣一種感受。
但她又慢慢笑了,還笑得很輕鬆。
葉修安一把抱住羽蘅,讓她側着身子,箭尾仍在晃動,顯示力道不小,箭頭幾乎已完全沒入羽蘅體內。
葉修安伸手入懷摸藥,這才發現手抖得厲害,他掏出一顆斥閻羅塞到羽蘅嘴裏,用盡全身力氣大叫。
“一川!快回府!”
接着葉修安小心地摟住羽蘅,在她耳邊呢喃道,“羽蘅,你挺住,你一定要挺住,我會救你的!”
馬車猛地加速,好在偷襲的人並沒有再放箭,馬車順利回到了葉府。
宋淼剛剛在外頭喝了慶功酒回來,本有八分醉,忽然看到刺蝟一樣的馬車闖進院來,一下呆住了。
葉修安跳下馬車,小心翼翼抱了一個人出來,那人背上還插着一支箭!
宋淼的灑立刻就醒了。
“羽蘅,羽蘅……”
宋淼走近一看,葉修安抱着的人居然是杜羽蘅!
“快!到屋子裏去!”
葉修安抱着羽蘅往自己院子裏去,宋淼一把拉住一川。
“怎麼回事!”
一川一抹眼淚,“路上突然有人襲擊,射了一波箭就沒動靜了!杜小姐和爺在馬車裏,杜姑娘就中了一箭。”
宋淼想了一想,“你去請老爺和葉達辰過來,另外派人去濟民堂請丁楨大夫來給杜姑娘治傷,還有派人告訴吳娘一聲,請她通知柳蕪,杜姑娘重傷,必須要瞞住杜府的人。”
“是!”一川轉身就走。
宋淼急忙趕到葉修安的房間,他沒有讓別人服侍,自己給杜羽蘅擦着臉,見到宋淼進來立刻站了起來。
“羽蘅是爲我擋了一箭。”
“我知道,我已經派人去請丁楨來給羽蘅治傷……”
“不!宋先生,你不明白!”
葉修安的眼神如萬丈深淵,深不見底,“他們是衝着我來的!今晚的事一定會鬧大,羽蘅和我在一起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時間緊急,動作必須要快!”
“要怎麼做?”.
“現在先把羽蘅移到一個隱蔽點的房間去,等會要是皇上來了……”
“啊,皇上怎麼會來!”
葉修安一頓,“宋先生,我今天剛回京,半夜就有人來刺殺我,這麼大的陣仗,皇上一定會知道的,保不齊現在已經在準備過來了。”
宋淼呆了一瞬,忽然發現了什麼,驚呼道,“修安!你受傷了!”
葉修安這才發現,他的左腰上一片麻木,正在往外流血,一定是剛纔被利箭擦傷了。
宋淼眼神一沉,“既然皇上要來,這傷我們就必須利用得徹底,絕不能讓那些偷襲的人得逞!”
一個時辰後,聖駕降臨葉府。
葉公方早早等在內院門前,眼眶微紅。
皇帝下了馬車,沉聲道,“怎麼回事?”
“回皇上,老臣也不知道……修安從宮中回府的路上突遇襲擊,那些殺手們放了一輪箭雨就跑了。修安,修安中了一箭……”
皇帝擡腿往裏走,“傷勢如何?”
“還好沒傷到要害……皇上這邊走。”
皇上邁進葉修安屋子裏的時候,葉修安就躺在牀上,面色青白,腰間纏着紗布,鮮血仍在往外滲。
他閉着眼睛似乎在昏睡,但眼珠亂動,顯然睡得不踏實。_o_m。
“修安,修安。”葉公方輕聲喚道。
葉修安艱難地睜開眼睛,看清面前的人嚇了一跳。
“微臣,參見,皇上……”
葉修安掙扎着要起身行禮,皇帝連忙輕輕按住他,坐在他身旁。
“都這時候了,不必計較這些。傷得怎麼樣?”
葉修安微笑,沒有血色的臉笑得比哭還難看,“臣沒事,大夫說只是普通箭傷,休養一段時間就好。勞皇上連夜來看,臣心不安,請皇上放心……”
“臉色難看成這樣還說沒事!是什麼人做的,你知道嗎?”
“臣,臣,”葉修安低下了眼睛,“臣不知道……”
皇帝沉了臉色,“是真不知道還是不願意說?”
葉修安抿了抿脣,“皇上天縱英明,自然什麼都知道,無需臣多言。”
“皇上!”葉公方開口說道,“修安從小就多病多難,不是個有福氣的孩子,請皇上……請皇上不要再看重他,他剛剛從沙場回來,老臣只想,只想他平安……”
“胡說!修安爲我大晏立了大功,爲什麼沒有福氣!他們也太不把朕放在眼裏,竟然剛一回來就動手!怎麼,生怕朕有幾個可用之人嗎!”
葉修安、葉公方、簡茂等都低頭請皇帝息怒。
皇帝握了握葉修安的手,“公方,這麼多年辛苦你了,現在還要辛苦你最後一件事。”
“皇上請吩咐。”
“選一個好日子,朕要封葉修安爲王!”
“啊!”葉公方大驚,“皇上是說?”
“要快!朕倒要看看,以後誰還敢暗害朕的兒子!”
葉公方還沉浸在震驚當中,葉修安也不可置信地呢喃道,“臣,微臣,謝,謝皇上……”
“哎喲,我的九王爺,”簡茂笑着開口,“您該改口了!”
葉修安方纔如夢初醒般,“兒臣,多謝父皇!”
這一聲遲到二十年的“父皇”出口,皇帝老懷欣慰,看着葉修安的眼神也格外溫和起來。
“好,好,朕的好兒子!”
皇帝又坐了一會兒,天色太晚,簡茂和葉公方都勸皇帝早些回去休息。
葉修安也笑道,“兒臣並無大礙,父皇千萬不要因兒臣傷了身子,那兒臣的罪過就大了。”
“是啊,皇上,九王爺也要休息養傷了。”簡茂道。
“好,朕明日再派御醫來,簡茂,叫京兆尹連夜去查那些刺客,朕這次一定要把背後的人揪出來!”
“是。”
皇帝的御輦離開葉府,街道上安靜得只聽到車輪碌碌,但葉修安知道,暗地裏早就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