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蕪走進自己出嫁前住的院子,儘管滿目瘡痍,仍然讓柳蕪軟了眼神。
“娘開蒙時,性子頑皮,不愛聽老先生的課,嫌他們講的課昏昏沉沉,你外祖父就讓人在我院子裏打了一架鞦韆,一邊推着我盪來盪去,一邊將那些經史子集裏的故事講給我聽。”
那架鞦韆已經鏽跡斑斑,但還站在原地。
羽蘅不禁神往起來,輕輕笑道,“不是都說御史最是鐵面無私,嘴上不饒人麼,怎麼外祖父就這麼縱着娘呢?”
“是啊,你外祖父雖然也經常板着臉教訓我,但其實最是心軟,對娘十分疼愛。”
柳蕪說着又添了幾分傷感,羽蘅見狀,趕緊岔開話題。
“這柳宅重新修繕起來,娘還要住這個院子嗎?我看娘年紀大了,不適合盪鞦韆了,不如這個院子就讓給我住吧。”
柳蕪微微一愣,“住在這裏?我們難道可以住在這裏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羽蘅笑眯眯的。
“皇上把宅子還給了我們,我們總不好讓它繼續空着吧,重新修繕一下,就我們母女倆住進來,不比跟杜家人擠在一起強嗎?”
“我們畢竟是杜家的兒媳和孫女,放着杜家不住,對你名聲有礙吧?”
羽蘅笑得更開心了,“這有什麼,找個由頭不就好了!”
正說着,身後芸娘來了。
“夫人,小姐,先帶了二十個人過來,吳娘說已經在加緊買人教規矩了,小姐看先從哪兒下手?”
羽蘅往她身後看了看,只見二十個壯丁整齊地站在廊下。
羽蘅點點頭,吳娘想的很周到,這院子的狼藉程度,沒幾十個大小夥子搞不定。
“第一件事,先去找水,把大門和牌匾擦拭乾淨,纖塵不染。其他的你看着辦吧。”
芸娘領命帶人下去了,柳蕪讚許地點點頭。
羽蘅挽着柳蕪又嬌笑起來,“娘,我們去挑傢俱吧,這麼大個園子,要買的東西太多了。”
*
翌日,得到消息的鎮國侯府和睿王府都派了人來協助柳宅的修繕工作,有了他們的幫忙,柳宅內的荒涼飛快褪去,不過七八日間,就已經平整了地面,重鋪了磚瓦,只等傢俱擺設入內了。
李執得到消息,讓內務府的公公們把柳家的東西裝好車,往柳宅送去。
運貨的馬車排成一列,從宮裏出發,沿着長長的主城道,一路到柳宅去。
隨着車隊越來越長,路邊圍觀的百姓也越來越多,紛紛磕起瓜子喫起花生,議論起來。
“這是誰家的,這麼大手筆?”
“聽說是送到柳宅去的,也就是永安郡主的外祖父家。”
“這東西也太多了吧,要運幾輛馬車啊。_o_m”
“不知道啊,數數唄……”
“一,二,……十,十一……十九,二十!足足二十輛馬車啊!”
“嘖嘖嘖……”路人發出驚歎聲。
每輛馬車都裝的滿滿的,更加不乏一些大型的傢俱,這二十輛馬車,該有多少東西啊。
在衆多百姓的關注下,這些馬車順利到達柳宅。早已有人等在那裏,一一上前把東西都卸下來,另有專人把送東西的公公引到一旁去喝水休息,走時再奉上一份謝禮。
各色傢俱就放在前院,院門也大方敞着任百姓觀看,下人們先是一一清理、擦拭乾淨,然後有等待的匠人擡到旁邊修理翻新,再上一層新漆,不過頃刻間,這些塵封幾十年的舊物就煥發了新的光彩。
這樣的清理翻新過程做了七八天,等新漆乾透才擡進屋裏擺放,大門也就敞了七八天,連帶着進進。
出出搬運新買傢俱的人,以及各個店家的管事和夥計,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柳宅一時間成爲了京城百姓最關注的焦點。@
“聽說了嗎?郡主好大的手筆,請的工匠就有幾十個。”
“何止聽說,我還去看了兩天!京城裏賣傢俱的老闆全都親自到柳宅去了,他們對郡主可恭敬了!”
“能不恭敬嗎,所有的傢俱鋪子,郡主全都買遍了,只要她能看得上,不問價格,全都擡進柳宅,現在各家管事都在拼命搜庫房,就希望多挑出幾件郡主看得上眼的。”
“不止郡主,連鎮國侯、睿王現在也放出話來了,要買上好的傢俱,只要東西好,價格不論!”
十天後,柳宅才靜靜關上了大門,但百姓之間的議論仍然沒有停止。
消息傳到宮中,皇帝的臉色瞬間陰了下來。
這還是他當初說的放下往事嗎!
但皇帝沉吟許久,到底什麼話都沒說,繼續看摺子了。
總不能臣子張揚兩天,他都要下旨訓斥吧!
而杜老爺和杜唯華聽說羽蘅這麼大的手筆,更是抓心抓肺的難受,說不出的鬱悶。
早知道就應該恬不知恥的提出要去柳宅住!
有這天大的好處,還要什麼臉啊!
可是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
羽蘅拉着柳蕪,連續逛了好多天街,不僅是傢俱,窗紗,擺飾,花草樹木,連貓狗魚鳥都逛了一遍,直逛得柳蕪都腳後跟疼,直喊着“不買了不買了”。
這天柳蕪死活不肯出門了,羽蘅只好一個人到濟民堂去。
剛坐下沒多久,辛柳就拿着紙條進來道,“小姐,那邊動了。”
羽蘅展開一看,上面寫着秦家已經打探到端王豢養死士的地點,估計最近會有行動。
羽蘅不禁微微一笑,“終於來了,我還當皇后要喫下這個悶虧呢!”
原來自石子明遞消息給皇后,羽蘅就一直在等秦家的下一步動作,可是他們往明妃宮裏扔了張紙條就沒有下文了,搞得羽蘅還以爲秦家真的沒有暗藏的人馬了呢。
端王這陣子倒是被那張紙條嚇得不輕,不僅頻頻進宮和明妃商議對策,還經常出城到各個莊子上去。
說不準,秦家就是靠這個把端王藏人的地方詐出來了。
辛柳問道,“小姐,那我們要動一動嗎?”
羽蘅歪頭想了想,“鶴蚌相爭了,漁翁不得利還真有點說不過去,先盯緊他們,有機會就下手攪渾水。不過另一方面,還有件事要佈置起來了。”
羽蘅招了招手,在辛柳耳邊悄聲吩咐了一番。
辛柳眼睛一亮,笑道,“小姐放心吧,我一定辦妥!”
*
幾天後,深夜。
偌大的京城裏,除了胭脂街燈火通明,樂聲人聲不停,其他地方都很寂靜,只有寥寥的打更聲和懶懶的巡夜衙役。八壹中文網
有一位尋歡客從胭脂街裏出來,踉踉蹌蹌往家走,走到拐角處,對面忽然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相熟的衙役正在巡街。
那兩個衙役見了尋歡客,自然明白他從哪兒來,上前開了幾個玩笑,叮囑他回家小心。
正要分頭走,忽然有一個黑衣人從旁邊騰空而起,掠過兩個衙役頭頂,直奔那個尋歡客而去。
三兩下之間,黑衣人把尋歡客搜了個遍,搶走了他身上所有值錢的飾物,連手上的扳指都擼了下來。
“哎,哎,我的東西,搶,搶劫啊!”尋歡客叫道。
兩個衙役不敢置信地對視一眼。
他奶奶的,搶東西居然搶到勞資面前了,真當爺爺是擺設啊!
“追!。
”
兩個衙役追着黑衣人而去。
那黑衣人來時無比瀟灑利落,逃走時卻變得拖泥帶水,一邊在地上跑,一邊不停後望,看那兩個衙役追來沒有。
兩個衙役好長時間沒追過這麼能跑的犯人了,不多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地跑不動了,停下來直喘粗氣。_o_m
胖一些的衙役對瘦一些的那個說,“喂,我說,他搞什麼鬼啊,到底是想跑,還是,不想跑啊!”
不遠處,那個黑衣人居然也停下來了,蹲下來看着他們。
最過分的是,他居然一點也不喘!
瘦衙役拼命呼吸,也恨得不行,“他這是,挑釁,赤裸裸的,挑釁!”
兩人又對視一眼。
“必須追!”
“爺爺今天非要抓到他不可!”
黑衣人見兩個衙役緩過氣來了,又接着往前跑去。
跑過幾條街,兩個衙役跑着跑着忽然覺得不對勁。
“不對!是不是我眼花了,怎麼好像有兩個黑衣人?”
瘦衙役使勁揉了揉眼睛,驚訝地瞪大了。
“沒錯,是有兩個!”
“哎他奶奶的,他難道還會分身術!”
還沒說完,前面忽然又出現了兩個衙役。
那兩個衙役從另一條街跑過來的,四處張望了一下,也發現了他們的同僚。
“你們也在追黑衣人嗎?!”
一炷香後,京兆尹劉大人被師爺叫醒,迷迷糊糊地聽完師爺的稟報後,猛地睜圓了眼睛。
“你說什麼?一夜出現了十幾個搶劫的黑衣人?”
“是啊大人,恐怕不止這十幾個,其他有的衙役還沒趕回來。”師爺也驚得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