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我怎麼會冷呢?”
陸修安輕輕一笑,被羽蘅的依賴取悅,絲毫不覺得自己因她一句話就開心,有什麼不對。
“我剛剛從葉府來,爹開心地流了老淚,宋淼爲了給我們慶祝,又喝醉了酒。”
羽蘅笑道,“宋先生是高興的嗎?搞不好是因爲看到我們,想起自己一大把年紀了還是追不到鶴娘,傷心的吧?”
陸修安喉嚨裏悶笑一聲,對羽蘅頗爲無奈,“宋淼一張嘴說遍天下無敵手,偏偏就輸在你這裏,還發作不得,爲這個,他又得喝醉三天了。”八壹中文網
“沒辦法,誰讓小女子刁蠻任性,”羽蘅輕輕瞥了他一眼。
“將來睿王若是做了讓本王妃不高興的事,本王妃也會一樣嘴上不留情,睿王可會後悔嗎?”
陸修安眼睛一亮,第一次聽羽蘅自稱本王妃,只覺得這三個字從她小巧紅潤的香脣裏吐出來,無比動聽曼妙,令人軟了心腸。
“自然不會,我好不容易求得心愛的睿王妃,怎麼捨得讓她不開心,就連柳眉一蹙,都讓我心碎……”
明月有星河相伴,羽蘅有修安相隨,夜色濃重,但不及情意濃重,此時光,正好。
這一日,秦松立一直在戶部,忙到很晚,守夜的衙役催促幾次,他才終於合上手中的冊子,跨出了門。
擡頭一望,美景無邊,秦松立略帶陰柔的臉扯出一絲笑容,卻淺淡單薄。
他沒有坐馬車,只是讓馬車跟着,自己一個人沿着寂靜小路慢慢走着,路過一家灑館,就進去買了兩壇最好的烈酒,並一些滷肉,放在馬車上,繼續往前走。
貼身小廝秦中見狀,擔憂得皺了臉,卻不敢嘆息讓公子聽見,只能輕聲試探着開口。
“公子,回去吧,夫人在家裏應該等急了。”
秦松立恍如沒聽見,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好半天拐彎時丟下一句。@·無錯首發~~
“要回你自己回,少管爺的事!”
秦松立就這樣走着走着,任思緒飛散,再凝神時仔細一看,正站在杭釋的宅院外。
“哈哈,天意,天意!”
秦松立大笑着上前拍打院門。
門內,杭釋正一個人面對着豐盛的夜宵發呆。
因爲皇帝賜婚杜羽蘅,濟民堂的衆人也都十分高興。小廝特意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沒想到杭釋回來得這麼晚,晚飯變成了夜宵。
聽到拍門聲,小廝上前開門,還沒說話就被一個人影推開。
“秦,秦公子?”
“拿杯來!我來找你家主人喝酒!”
秦松立徑自進了屋,對上杭釋看過來的空洞.眼神,再看一眼滿桌未動的菜餚,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今晚風景甚好,我們應當對月共飲!”說着指揮下人將桌子搬出去。
一盞茶後,杭釋和秦松立坐在屋外廊下,兩罈好酒,兩盤好菜,加上秦松立帶來的滷肉,並兩隻酒杯。
兩個人,兩張椅。
杭釋面無表情,眸光清冷,緩緩地一口口喝着酒。
秦松立卻豪放得多,大口大口往喉嚨裏灌着酒,夾雜着零星大笑。
“笑你我啊,明明都是人中龍鳳,怎麼就那麼死心眼,落得這樣一個滿城歡喜,你我獨醉的局面。”
“我也很歡喜。”
“那你怎麼不笑啊,這麼豐盛的晚飯,你怎麼不喫啊?”
杭釋看了看面前,兩人一口一口地喝酒,但眼前的菜絲毫沒動。
“我今天不餓。”
“嘴硬。”秦松立又灌了一口,長長的丹鳳眼橫來,媚意不輸女子。
杭釋。
強迫自己夾了一筷子肉,放在嘴裏如同嚼蠟般咀嚼着,嚥下後緩緩道,“我是開心的。我信服的主子馬上就要做王妃了,我當然高興。她這一路多麼辛苦艱難,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秦松立湊過來道,“這樣騙自己有用嗎?要是有,告訴我一聲。”
“不是騙。我一直都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展翅高飛,對,從認識她的第一天起……”
杭釋突然有了說話的興頭,想起往事,眼神也閃閃發亮。
“第一天認識她時,她就憑藉一段古怪不通的對話征服了我爹,我那時想,這個女子明明看起來這麼小,這麼嬌弱,怎麼會懂得那麼多,比我,比我爹還厲害呢?”
秦松立側耳聽着,忽然入了神,手中的灑也不再擡起。
“後來,她醫術驚人,思慮也超前,決斷乾脆,什麼都比我強,我在她身邊越久,就越明白,我跟她的差異太大了,她是一隻待飛的鳳凰,註定翱翔九天,光照天下,我是配不上她的。”
杭釋喝了一口酒。
秦松立也不由想起當初自己調查她的驚訝。一個自小在外長大的孤女,半年多的時間,回了府,立了足,打壓了姨娘,掙得了地位。
她若不是夠奇,夠強,又怎會讓自己如此青眼,如此眷戀,如此割捨不下呢?
杭釋接着道,“一開始,我希望自己能夠早點遇到她,爲她遮一段風雨;後來,我希望能夠多幫幫她,爲她省一點心神;再後來,我只希望自己能跟上她的腳步,不要離她太遠。”
他長長嘆息一聲,似要將滿腔濁氣全都吐出去。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啪嚓!”
秦松立手中的酒杯落了地,摔得粉碎。
夜風吹來,他覺得臉上涼涼的。
伸手一摸,竟然一片溼滑。
秦松立又大笑起來,“秦中!你家爺喝醉了,快扶我回家!”
秦松立拿袖子在臉上一抹而過,左搖右擺着站了起來。
秦中趕緊跑過來扶住秦松立,將他攙到馬車上,啓程回府。
秦松立一個人躺倒在漆黑一片的車廂裏,毫無聲息,卻又肆意淚流。
那個人,是想放下就可以放下,想遠望就可以不再靠近的嗎?
*
此後幾天,柳宅自然又迎來了一波訪客高峯,衆多夫人帶着小姐,拎着大小禮盒上門來恭賀,客人的馬車堵塞了附近所有的巷子。
柳蕪這次也推脫不掉了,和羽蘅兩人穿着精緻華服,端着完美的微笑,迎來送往,見了一波又一波的貴夫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