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羽蘅也嗤笑一聲,不知該怎麼評價了。
秦桓多年搜刮民脂民膏,他的博士卻給皇帝講君爲輕民爲重?
陳廬自己狂妄至極,他卻說刁民生狂,目中無人?
怎麼聽,都覺得他們是在罵自己。
羽蘅嘴角勾起嘲諷的笑,“但皇上必定愛聽這樣的論調吧。”
“可不是,父皇聽後大喜,將陳廬調到近旁聽用。”
“但,就因爲這一件事,皇上就如此信任他?”
陸修安搖了搖頭,“陳廬能高中狀元,的確是有幾分真才實學在身上的,他藉此一件事打壓了秦桓一派,又拍了父皇馬屁,才贏得如此機遇。但真到了父皇身邊,他又能利用自己的才學,屢屢提出別人都沒有的獨特觀點,因此更得父皇賞識了。”
羽蘅若有所思道,“那他在朝政之事上到底替誰說話?”
陸修安擡眼看來,俊朗的雙眸中滿是欣賞,傾心一笑。
自己的王妃就是這麼聰明,永遠都能看到事情最本質關鍵的地方。
“這就是陳廬的聰明之處了,他專挑秦氏一派的錯處下手,跟秦桓門下的大臣幾乎天天爭論,顯示與秦桓勢不兩立,處處維護皇權。但要是說到儲君之位……”
“怎麼樣?”羽蘅追問道。
陸修安滿意地看着羽蘅專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說到太子之位的人選,他又堅定地認爲要尊重老祖宗留下的規矩,立嫡。”
嚯!
跟秦家作對,卻支持秦家的外孫?
羽蘅暗暗嘆息了一聲,“他是摸透了皇帝的心思啊,皇上不喜歡秦家權勢太大,但卻不允許別人動搖煜王的嫡子之位。”
難怪皇帝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這麼信任他。
“是啊,此子的確聰明,但可惜,聰明用錯了地方。”陸修安的聲音也有些惋惜。@
明明可以用來辦爲國爲民的大事,卻偏偏用在溜鬚拍馬、勾結王爺上了。
羽蘅沉吟了一會兒道,“陳廬這麼快就聲名鵲起,皇上難道沒有查過他嗎,不知道他和陳瓊的關係?”
一國之君要重用的人,不可能直接就用,必要查得清清楚楚才用得放心。
這一點,陸修安也很疑惑。
“按理說,殿試之前應該就會查清楚的,不過陳廬家世簡單,父親又是多年的禁衛軍首領,或許父皇因爲這層關係,纔對他少了很多戒心。而陳瓊入端王府之事,外人知道的並不多,父皇沒想到也是有的。”
畢竟王爺納小妾是常事,小門小戶的女子,沒人會放在眼裏。
羽蘅想的卻更深一些。
如果皇帝下了令徹查,但下面的人卻沒有把這層關係稟報上去呢?
那豈不是說明,也許端王暗中的人脈與手段,比他們想象的更多啊。
想到這兒,羽蘅說道,“陳廬的事現在傳揚得越來越廣,顯然是有心人推波助瀾,如今看來,很可能是端王暗地的動作,爲的就是幫陳廬造勢,在最短的時間內提升他的聲望。這應該是他計劃的一部分。”
而調查先皇后之死的事情,露娘也沒打聽到他有什麼進展。
“可是提拔陳廬,和先皇后的死,這兩者之間沒什麼關聯啊,難道陳廬說一句。
先皇后是被秦氏殺的,皇上就信了?”
羽蘅說完自己都搖頭,不可能是這麼膚淺的計劃。
陸修安想了想道,“看起來,更像是分開的兩套計劃,端王前番接連受挫,現在不可能再冒進了,我們再耐心等等吧。”
馬車外,寒風陣陣,卷着朵朵雪白晶瑩的小點,打在車簾上噼啪作響。
今年的第一場雪開始下了,最冷的寒冬,來了。
*
陸修安將羽蘅放在濟民堂,自己乘車離開了。
今天是她和端王妃見面的日子。
這一個多月來,端王妃定時來找羽蘅看診,從來不提要羽蘅上門的話。
羽蘅見端王妃果然豐腴了些,臉上的氣色也好了,滿意地點點頭。
端王這一次,至少是真的把端王妃和孩子放在心上的。
診過脈,端王妃的胎像平穩,自己的身體狀況也好多了。
羽蘅一邊寫方子,一邊道,“今天下了雪,往後幾個月就冷了,王妃已經過了最危險的時候,可以不必來這麼勤,雪天路滑,容易出意外。”
王妃聞言卻愣了愣,輕聲道,“不礙事的,本宮讓車伕小心些,慢點走。”
見羽蘅微露疑惑,王妃又趕緊加了一句,“本宮總是擔心腹中孩兒,每次只有見了郡主,纔會多一分踏實。”
羽蘅聽了,也就只好點頭。
端王妃卻暗暗舒了一口氣,她不敢說的是,端王雖然對她上心了許多,但每次她來找郡主之後,端王會陪她格外久,對她看診的事問得事無鉅細。
王妃雖然心裏有些酸澀,但爲了這點子溫情,她願意多跑幾趟。
抓完藥,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些,羽蘅順勢留端王妃多坐一會兒,吩咐小夥計去清風樓拿些上好的糕點來。
羽蘅遞給端王妃一盞溫溫的奶露,不經意道,“府中的那位新侍妾,沒有再來冒犯王妃吧。”
露娘和鶴孃的情報網雖然能提供很多不爲人知的消息,但也有很多事,是打聽不到的。
比如現在的端王府內,端王和陳瓊的狀況。
端王妃喝了一口奶露,淡淡的清甜不膩不腥,滑進喉嚨裏溫度正好,暖得心都熨帖了。
她不禁暗歎,這樣對她胃口的喫食,就連貼身婢女都沒有郡主準備得好。
“瓊側妃還是很得王爺寵愛,王爺日日都要去她院子裏坐很久。不過王爺下了嚴令,不許府裏的侍妾惹本宮生氣,要是本宮因她們不舒服,就一律趕出府去,所以她只能在自己院子裏得意。”
羽蘅在借她暗暗打聽端王府裏的消息,王妃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