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一定會辦到的。”
“嗚……”
柳蕪捂住嘴,抑制不住地溢出嗚咽之聲,這滿含着多年痛苦和釋懷的聲音在這小小的佛堂裏顯得那麼重,那麼沉。
良久,柳蕪扶着牆在一旁坐下,終於開口問道,“你剛纔說,要求列祖列宗一件事,你說吧。”
羽蘅突然遲疑了一下,猶豫着開口道,“他們中的毒都十分稀少罕見,事隔這麼多年,要證明也不容易。有一個法子可以,但是需要,需要沾染當時血跡的衣物。”
剩下的話,羽蘅沒有接着說下去,因爲實在太驚世駭俗,不敢出口。無錯更新@
但柳蕪卻已經懂了。
先皇后和柳家人都已下葬多年,先皇后的陵寢早已封存,不管留下多少證據,都不可能得到了。
而帶血的衣物,柳家人也有。
羽蘅這是要,開棺!
佛堂內靜了下來,羽蘅沒說話,柳蕪也沒動。
她保持着坐着的姿勢絲毫不變,腦海中卻是天人交戰,悲喜交加。
喜的是,柳家人的案子終於可以查得清清楚楚;
悲的是,他們至死都含着委屈,二十多年過去,卻仍然不得安寧,甚至要驚動他們的沉睡之地。
爹,娘,哥哥,我該怎麼做,你們能告訴我嗎?
羽蘅跪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像,以及柳家的一排牌位,心裏也不安定。
她不停地問自己,必須這樣嗎?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就算沒有血衣,但她已經得到莊霞父親留下的信了,也是證據啊。
雖然不算很充足,但她找到的都是真正的證據,絕不會是像端王那時的空架子,以現有的證據加上如今陸修安的威望,絕對可以逼迫皇帝低頭。
再不然,利用民間輿論嘛,先前端王已經做了鋪墊,自己再把現有的證據公開,民意只會往自己這邊傾斜,一樣可以讓皇帝服軟。
正當羽蘅反覆設想該如何達到目的時,柳蕪終於開口了。
“羽蘅,你去做吧。”
“什麼?!”羽蘅猛地一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只要你覺得應該,你就去做吧。娘只有一個要求,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證明你外祖他們的被害,讓他們的名字清清白白的。可以嗎?”
羽蘅喉間一梗,默然良久,重新拜了下去。
“娘,我答應你!”
*
七月初,風漸涼,秋日已到。
不知是不是天氣涼爽的原因,皇帝的身體漸漸好了一些,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最近幾個月,總算沒有大臣在早朝彈劾煜王了,胡備對於煜王的不端之處也視而不見,心思都撲在了其他政事上。
皇帝很滿意。
臣子就算對君王有所不滿,也應該學會忍耐,畢竟主人就是主人,奴才就是奴才。
眼下的這些老臣年紀都大了,等冊封煜王爲太子後,朕自然要給太子選一班新的忠臣,老臣再怎麼不喜歡煜王,也對將來的朝堂沒多大影響。
“諸位愛卿,還有什麼事嗎?無事退朝。”
皇帝正要起身,忽然座位下傳來一個年輕熟悉的聲音。
“父皇,兒臣有本啓奏。”
竟然是一直沒說話當泥菩薩的睿王,陸修安!
他拱手恭敬道,“之前父皇下令刑部、宗人府、大理寺三司會省,共同重審先皇后去世一案,如今已找到諸多重要的證據,要。
向父皇稟報。”
嗡!
如同平靜的熱油鍋裏掉進了一滴水,整個朝堂瞬間沸騰了。
朝臣們交頭接耳,皇帝更是一息之間臉色變得鐵青。
睿王,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啊!
所有人都知道,當時皇上下那道旨意,爲的是堵天下子民的口,減少百姓對朝廷的對抗心態,根本就不是爲了真的查案!
所以自那道旨意一下,民意平復以後,大臣們就把這件事完全丟到了腦後,只當沒有發生過。
誰知睿王竟然還在查?
難道他不明白其中深意嗎!
皇上無意識地捏緊了手指,似乎剛想起來般說,“哦,那件案子啊,你從來沒有提過,朕以爲一時半會兒不會查出個結果來呢。”
皇帝的眼風掃向刑部、宗人府、大理寺的三司長官。
刑部主管黃文東,現在是陸修安的人,他低着頭垂着眼,一副聽睿王吩咐的樣子。
宗人府和大理寺的主管則面露難色,他們從來不知道這個案子居然有人在查啊!
陸修安緩聲道,“是,父皇日理萬機,兒臣不敢隨意打擾,但是父皇下了旨告知天下萬民,兒臣也不敢馬虎,免得影響父皇英明的名聲。”
皇帝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陸修安絕頂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那是緩兵之計,現在卻拿着那道聖旨當金牌了!
“好,等下到御書房奏報就是。”
皇帝起身要走,陸修安又一次高聲道,“先皇后乃***,***離世茲事體大,兒臣查出一些不妥,不敢隱瞞,特意想請同僚們一起參詳參詳。”
嗡!
朝堂又一次沸騰了。
每個人都看得出來,睿王,他不是不懂事不聰明,他就是故意這樣做的!
底下的大臣很快有了反應。
秦桓瞳孔驟縮,心中一股不好的預感上涌,他上前怒斥道,“睿王慎言!事關先皇后,怎可隨意拿出來討論,皇上已經指派三司,睿王應該跟三司同僚商量。”
“是啊,九弟,父皇已經說了要去御書房,你何必非要在這裏?”煜王不知道秦桓爲什麼反對,但他知道,他應該跟秦桓同進退。
秦桓一派的官員中也紛紛出言勸諫,妄圖堵住陸修安的嘴。
但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站出來了。
“秦相此言差矣。先皇后是***,天家無私事,有什麼是我們不能聽的呢?更何況睿王說查出了不妥,自然更應該說出來大家都聽一聽!”
胡備從自己的位置緩緩走出,站在了秦桓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