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悅,你心裏是不是還在埋怨媽?”
“沒有。”周悅搖了搖頭。
沒事埋怨她做什麼?要周悅來說,要不是這具身體,她們兩個根本就是陌生人。
甚至於她對周家其他人的印象,都只存在於她腦海中屬於原主的記憶。
她的想法周母不懂,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就覺得自己心如刀絞。
“悅悅,媽也是沒有辦法了,你弟弟是咱家的根兒,他不能下鄉的。我知道這事兒委屈你了,可是悅悅,你要體諒體諒媽媽啊,媽能有今天,也不容易。”
對於周母聲淚俱下的訴說,周悅毫無反應。
也不能說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心裏還是詫異的,詫異怎麼會有這麼軟弱的人。周家老太太罵她的那番話,居然還能忍氣吞聲?
周悅不懂這些,只知道在末世,這樣的人根本生存不下去。
她收拾好了包袱,就等着出發了。
包袱裏都是原主的東西,她把能帶的都帶上了。
這個年代她是知道的,有時候基地的老人會給他們講故事,就有講過這裏。
提過幾句關於知青下鄉的事情,知道會有結束的一天。
對周悅來說,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她現在發愁,這個大包袱該怎麼辦纔好?
末世裏養成的習慣,幹什麼都是輕裝上陣,這樣大包小包的,簡直就是累贅,要是碰到喪屍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她盯着大包袱發愁,周母見她皺着眉頭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更是傷心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周悅再愁,到了知青下鄉的時間,也得乖乖提着大包袱過去火車站。
周父和周母都去送她了,還給她塞了一些錢和票。
同周悅一個地方沒有幾個人,再看看臉,都不認識,周悅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她就怕原主有認識的人分到了一塊,到時候發現自己的不對勁就不好了。
上火車的時候,周悅靠着自己擠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在座位上伸頭往外看,怎麼看怎麼好奇。
見周悅目光四處看,就是不看向自己,周母的眼淚止不住就掉下來了。
“孩他爸,咱家悅悅,這是怨上咱們了。”
周父原本就因爲周悅的態度冷着一張臉,聽到周母這話,就開口了,“怨上了就是她不懂事。”
他大小也是個幹部,院子的眼睛都看着他們家呢,結果他的女兒居然因爲不想下鄉一哭二鬧的,讓大傢伙看了一個笑話。
好在後面周悅自己去知青辦報名,這才讓大家的想法又改變了一些。
現下見周悅是這個態度,心裏頓時就有些不舒服了。
被他們埋怨上的周悅絲毫不知,她正在打量着火車的內部結構。
車廂內很是擁擠,她已經坐上位置,還是靠窗的地方。
周悅忍不住四處打量起來,看什麼都帶着好奇。
她這副模樣,在一羣知青裏頭,並不顯得突兀。
大多是一些初中或者高中剛剛畢業的孩子,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坐上火車,自然對這個交通工具充滿了好奇。
“污——氣,氣,氣,氣,庫遲庫遲庫遲”
隨着火車啓動,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周悅凝神聽了一陣,她沒有坐過火車,對這裏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周母看向周悅那邊,忍不住捂住嘴巴哭了起來,“孩子他爸,你說悅悅這一走,啥時候才能回來?”
周父頓了頓,他總不能說自己不知道吧。
下鄉的知青是回不了城的,可是離得近些,過年的時候還是可以回家探親的。現在周悅去了那麼遠的地方,過年的時候,顯然是回不來了。
“她走的時候,你把錢給她了嗎?”
“給了,按照你說的,給換成了全國糧食,悅悅到那邊,也能少受點苦。”
原本因爲火車啓動而開心的周悅,一轉頭就看到她對面的女知青,紅着眼睛看着窗外,揮手喊到,“爸媽,我走了,你們多保重啊。”
說完,又坐在位置上捂着臉哭,“我想回家了,從小到大,我都沒有離爸媽這麼遠過。”
聽她說完,周悅轉頭看到還站在月臺上的周父周母,想到周母塞給她的那些東西,周悅抓緊了手裏的包袱,一股不知名的情緒涌上心頭,扒着窗口對着周父周母用力的揮手。
“爸媽,我走了,你們多保重,有空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周母聽到周悅的聲音,再也忍不住了,一路跟着火車小跑起來,“悅悅,我的女兒。”
這一走,不知道她們母女什麼時候才能再相見。
周母跌倒在月臺上哭得不能自已,周父走過來把她拉起來,“走吧。”
坐在車廂裏的周悅沒有看到後面的畫面,她捂着胸口,那裏似乎有着什麼情緒在影響着她,但又很快釋然了。
似乎是……原主的。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同她說話,“這樣也好。”
這種情緒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快得周悅覺得這只是自己的幻覺。
伸手搓了搓臉,看向窗外的時候,忍不住眼前一亮。
她看到了什麼,一片綠色。
正值八月,天氣還是熱得慌,老式的綠皮火車裏,擠着這麼多的人,更是像蒸籠一樣。
周悅緩過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而且隨着火車前進,大家放鬆了下來。也許是因爲對於前方的未知,那些同行的知青們,一個說話的都沒有。
離她座位不遠,已經有人脫了鞋子,把腳搭在了一旁,那散發出來的味道,混合着車廂裏的汗水味,食物味,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味道。
總之各種氣味雜糅在一起,車廂裏蔓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坐在她前面的知青又忍不住小聲的抽泣起來,“我好想回家。”
在這個時候,周悅看到眼前出現大片大片的綠色,忍不住精神一震。
她甚至覺得自己快失控了。
來到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可週悅的歸屬感並不是很強烈。
難得見到這麼大一片植物,她恨不得火車立馬停下來,她留在這裏不走了,這麼大一片地,難道還沒有她發揮的餘地?
可想歸想,火車還是要繼續走的,眼前的一片綠色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廢的土地,只有幾顆稀疏的樹,還有一些野草。
周悅心下一片惋惜,只感嘆,這麼大一片空地,不種上些什麼,難道不覺得可惜嗎?
在她的遺憾中,火車停了下來。
周悅知道自己還沒有到目的地,這一站是有知青要下去的。
許春梅就是其中一個。
周悅和她不在一節車廂,火車裏人太多,許春梅幾次想要擠過去找周悅,都失敗了。
下車的時候,她找到了周悅所在的窗口,“悅悅,我到站了,我得走了。”
“嗯。”周悅點頭應了,想了想又說道,“你要多保重啊。”
“這句話應該我同你說纔是,你要去那麼遠,咱們還不知道以後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呢?當初你就應該同我報這裏的。”說着許春梅搖了搖頭,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那邊在催她集合了,許春梅連忙對周悅擺手,“悅悅,你要多保重,到了那邊,記得給我寫信啊。”
周悅張了張嘴,“好。”
眼看着許春梅走遠了,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這才收回目光。
火車停靠站臺,有人下去,自然也有人上來,周悅難得生出了一絲悵然。
隨後她又否定了這種感覺,她覺得,這些都是原身留下來的情緒,這些情緒在影響着她。
隨着鳴笛聲響起,火車再次啓動。
火車經過了一站又一站,隨着乘客換了一波又一波,同行的知青似乎開始接受了下鄉的事實。
“其實下鄉也沒那麼可怕嘛,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住而已,我聽說,也不是不可以回城的,上頭還會有回城名額呢,只要我們把農村建設好,上頭肯定會讓我們回城的。”周悅對面的小姑娘開口說道。
“丁美華,你做什麼白日夢呢,回城名額哪裏有這麼簡單就能得到的,一個公社才幾個回城名額,底下十幾個大隊,都不夠分的吧。”小姑娘旁邊的另一個女孩子說道。
被她這麼一說,丁美華的臉色都白了,又陷入了剛上火車時的狀態。
“楊紅,你說話也太刻薄了點吧。”
“我刻薄?這難道不是事實嗎?再說了,我們是誰?革命青年,是志在四方的同志,號召主席同志上山下鄉的政策,還沒到呢,居然就打起了回城政策的主意,我真是因爲有你這樣的搭檔感到生氣。”
周悅忍不住擡頭打量了一番叫楊紅的女孩子,又看了看丁美華。
很不巧,這兩個人下鄉的地點和她是同一個。
據她所知,這次去向陽公社四河大隊的,這節車廂裏就有五個人,除了她們三個女生,還有兩個男生。
那兩個男生並沒有和她們坐在一起。
周悅並沒有說話,只安靜的坐着,喫着周母給她準備的乾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