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酒吧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接近凌晨了,許是多喝了兩杯酒的緣故,所以沒有絲毫的睏意。
回到家裏陶酥才後知後覺自己還沒有宋桑池的聯繫方式。
——早知道當時在酒吧露臺上的時候就應該開口要。
洗漱的時候她擡眸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在思考自己做起事情什麼時候這麼磨蹭了,明明都已經和對方打過好幾次交道,卻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
一口白色的牙膏沫被吐出來,她下定決心下次一定。
週末轉眼即逝,陶酥以爲下一次也一定很快到來,然而現實往往不盡人意,音樂系的大樓雖然和數學系只隔了一條懸廊,可是在接下來一週的時間裏,她都沒有再“那麼巧”的遇見宋桑池。
彷彿一切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不過午休的時候偶爾站在辦公室的窗口旁往下看,會看到宋桑池蹲在樓下喂貓的身影。
陶酥“幾乎”已經確定了對方和樹洞的傾訴者是同一個人,即使到目前爲止她還只在宋桑池身上覈實了“喂貓”這一條信息。
學校很快迎來了二十週年校慶。
不似那些歷史悠遠的百年名校,她們這所私立大學的背景只能追溯到世紀初的時候,經過這麼二十年的發展才堪堪擠進了二流大學的名單裏。
雖然如此,教學設備和教師資源卻也是一等一的,光是看發到老師手上的獎金就知道這個二十週年的校慶必定要大肆操辦,上面還發了文件通知下來,每個系的老師都要出至少一個團體節目,一個個人節目。
這可讓非藝術成分的其它系老師犯了難,通知下來兩天,陶酥她們系主任的電話都要被打爛,基本上全是委婉着表達想要“借人”過去帶合唱的請求。
團體節目,沒有什麼比合唱更容易準備了,大家自然是紛紛都想合唱。
“誒,陶酥回來了,不然就讓陶酥去吧!”
“陶酥最近都挺閒的沒什麼事,還剛剛結了兩門課,接下來只要準備幾個班的結課考覈就行了,她比我們都清閒。”
這天上午,陶酥趁着大課間休息的時候陶酥回了一趟辦公室,誰想剛一踏進辦公室的門就聽到同事的喊聲從裏面傳出來。
“在說什麼啊?”陶酥不明所以,聽得一頭霧水,“去哪?”
她擡眸一看,發現系主任周敏月竟然也在,於是禮貌的和對方打了聲招呼才走回自己的工位坐下,只是剛一坐下週主任溫婉的聲音就隨之而來:“在說其他系過來借人的事情。”
“又是帶合唱嗎?”陶酥擰開桌上的保溫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蹙眉道,“到時候校慶上都是合唱,不會顯得很單調嗎?”
“那也沒辦法,學校要求一定要出團體節目有什麼辦法。”
話音剛落,立馬有人接了一句。
話到這裏,陶酥總算聽懂了同事們話裏話外的意思,再一聯繫到自己剛進門的時候聽到的那句,很快就知道大家是想把自己“貢獻”出去。
都是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興許還要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也怪不得大家都不想去。
陶酥當然也不想。
只見她抿了抿脣,開始了自己最擅長的划水項目:“其實我們音樂系自己也很忙的啊,總不能誰來問都借個人出去……”
那樣的話,大家豈不是不用做自己的事情了?
“話是這麼說,但這次向主任開口的是她的老朋友,餘主任。”有老師嘻嘻哈哈接了一句,使得陶酥的後半句直接卡在了喉嚨裏,再沒了說出來的機會。
她怔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這個餘主任是誰:“數學系?”
“就是隔壁數學系。”周敏月將話頭接了過來,臉上全是爲難和無奈,卻還是好聲好氣和陶酥商量着,“其它人還好說,餘主任真的和我很多年交情了……陶老師,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幫我這個忙?”
周敏月絲毫沒有要強人所難的意思:“如果實在太忙的話就算了。”
“沒關係,我……不是很忙!”
這邊話音剛落,陶酥的話就接了上來。
“主任,我去吧。”興許覺得上一瞬的自己表現得似乎有點心急,這會兒陶酥平復了一下情緒,整理好臉上的表情,狀似不經意道,“主任你平時對我挺好的,這段時間剛好閒着也是閒着,我幫幫您。”
三言兩語,陶酥將這個“不討好”的活接了下來。
上午下半節課的上課鈴聲沒一會兒在走廊裏應聲響起,陶酥又匆匆忙忙地起身跑出辦公室,朝樓下的教室去。
說到數學系,她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了宋桑池。
昨天晚上的時候陶酥還在想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和宋桑池碰面了,沒想到今天就有這樣的“湊巧”的事情送上門來。
一堂大課總共九十分鐘的時間,下課鈴響起的那一剎學生們迫不及待從座位上起身離開。
陶酥也隨手拿起自己的手機解鎖,一看,才發現周主任給自己發來了消息,說是一會兒會把她拉進數學系的羣裏,方便到時候組織合唱練習。
退出消息窗口再切到企鵝界面,果然就看到了羣消息的邀請通知,陶酥想也沒想就點了同意。
——【歡迎陶老師加入我們[禮花][禮花]!!】
三十幾個人的大羣裏並不冷清,再加上這個時間點大家都沒有在上課,是以陶酥進去之後羣消息如紛飛的雪花一般刷了起來。
各種各樣的表情從她眼前飛過,陶酥看得很仔細,她飛快掃過這些刷消息的人的羣名片,沒有發現宋桑池的影子,於是隨手從自己的表情包裏找到一個可愛類型的發送了出去,緊接着,將手機揣進了兜裏。
從音樂教室回到辦公室不過上下樓幾分鐘的時間,等陶酥回到辦公室裏坐下點好外賣以後,才緩緩打開企鵝再查看起羣消息來。
初始的熱鬧浪潮已經過去,但羣裏的話題依然圍繞着“校慶大合唱”這件事在討論。
這時候,一個貓貓頭像突兀地刷出一條消息:【歡迎陶老師加入我們[禮花][禮花]!!】
一看就是粘貼複製其他人發的,沒有一點誠意的歡迎。
在過了這麼久之後這樣的消息再出現,就顯得過時了。可即使如此,陶酥在掃了一眼貓貓頭像的備註信息之後還是忍不住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是宋桑池。
羣裏的其他人也很快針對宋桑池這條“毫無誠意”的消息做出了批-鬥——
【宋老師,你的反射弧好長[白眼]】
【宋老師,你和我們是不是有時差啊?】
……
陶酥沒有加入到這些人的批-鬥中去,她將指腹輕移到對方的貓貓頭像上,然後點開。
片刻之後,發過去的好友申請被實時通過。
陶酥打開聊天窗口,發現窗口上方對方的在線狀態設置的是“信號弱”,這也從側面解釋了爲什麼剛剛宋桑池的反射弧要慢大家一拍。
一個只有兩格的信號表情和宋桑池平時表露在外的人設結合起來有不小的反差,隔着屏幕,陶酥竟然十分大膽地覺得這樣的宋老師有幾分可愛。
【你好。】
她脣邊漾起一抹輕盈的笑,卻在對話框裏打出了嚴肅的句子,發送過去。
【在接下來的兩週時間裏我將擔任你們的合唱老師,請多指教。】
窗口上方“正在輸入”的狀態顯現出來,陶酥一瞬不瞬地盯住屏幕,沒一會兒,幾個簡單的字眼就躍入了她的眼簾,外加一個可愛的敬禮表情。
【好的老師,請多指教。】
這樣的回覆看起來十分乖巧聽話,全然不符宋桑池平日裏表現出來的樣子。
不知怎麼的,陶酥的腦海裏倏地就冒出“表裏不一”這四個字,結合一下每次夜深人靜之時神祕女人對樹洞的傾訴內容,再回過頭來看這句話——
“老師”兩個字前面特意去掉了姓,陶酥看到的那一瞬沒忍住蜷了蜷指尖,思緒已然不受控制飄往了其它的地方,心跳的節奏也跟着悄悄漏了一拍。
她覺得,這兩個字如果是從宋桑池的嘴裏念出來的話,會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