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還是識趣,生怕一會兒回到席上以後又再發生同樣的事情,於是在家庭羣裏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去酒店的待客大廳坐着等她們了,一會兒走的時候在門口匯合就是。
誰想到了地方之後,竟然在這裏碰上了表哥一家。
“姑姑!”招呼還沒打呢,就聽到脆生生一聲喊。
陶羊有段時間沒見到陶酥這個姑姑了,這會兒見着了,不由分說直接就跑了過來,抱住陶酥的腰撒着嬌不肯鬆手,那副模樣瞧着倒是比見着了親媽還要親。
陶酥揉了揉小侄女的腦袋笑着安撫了兩句,這才擡頭朝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表哥表嫂望去:“表哥,你們怎麼在這裏啊,沒去喫飯嗎?”
“你爲什麼在這,我不就爲什麼在這。”
“太煩了那些親戚,幾年見不着一回也不知道哪那麼多問題……”表哥大實話吐槽剛起了個頭就被坐在一旁的表嫂狠狠拍了一下,剩下的話沒能說出口。
“說話給我注意着點你,這是在外面呢,你以爲在你家啊?”表嫂頗爲無語地教訓着,“萬一碰到個長輩路過看你怎麼辦!”
陶酥心知他想說些什麼,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她這表哥,確實有點太直了。
兄妹幾個被同樣的問題困擾着,坐到一起,頗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樣子。都是前後沒差幾歲的同齡人,知道陶酥現在最煩聽到哪些話,做哥哥的當然繞着這些這些話題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宋桑池的身上。
“宋桑老師之前那個事,我記得是圓滿解決了吧?”
“網上當時還放了學校的通報,說是涉事學生直接開除了呢……每天好好上班都能碰上這樣的事,也是運勢不濟倒了血黴了,晦氣。”
表哥說着輕啐了一口,罵了句“鱉王八犢子”,罵完的下一瞬,就見女兒陶羊睜着雙大眼睛茫然地朝自己望來。
他立馬話鋒一轉,換上了滿臉的笑容跟孩子解釋道:“羊羊,王八是民間的俗稱,說的就是烏龜,一種可愛的生物,自然課上老師有教你們認過嗎?”
明明三十好幾的人了,時常意識不到自己已經做父親的這個事實,好在還知道在孩子面前說髒話是不對的,知道補救一下。
陶酥只看見表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轉過頭來,似是已經習慣了老公這副樣子,她自顧自將話題接上,和陶酥繼續聊了下去:“你表哥說話挺粗俗的,但是也沒說錯。”
“還是要謝謝舅舅在背後出了不少力,不然的話這事恐怕沒這麼順利。”陶酥感慨着,她光記着之前舅舅在電話裏說幫忙再去找人問問這事了。
“爸?”
“咱爸不是說這事跟他沒有關係嗎?”表嫂有些驚訝,她偏過頭去看自己的老公,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表情。
她轉過頭來,重新望向陶酥:“爸後來沒跟你說嗎陶酥,這事,他想辦法託人約了教育局裏的某位領導出來喫飯,喫的時候對方纔告訴他,這事上面已經有人關照過了。”
“而且職位不低。”
“聽說是京裏的關係。”
表哥兩口子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也分析了一下陶舅舅沒有說的原因,大約是太忙轉頭就忘記了。
“怪不得宋雨漪走的時候電話裏說得那麼肯定呢……”陶酥有些茫然,頭一次對宋桑池的家庭背景好奇了起來。
起先她以爲是多方聯合,再加上宋桑池這邊原本就是佔理的一方,所以事情才處理得這麼順利,卻不想網上那些不堪的聲音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也是有原因的。
背後的事情,讓人細思極恐。
她忽然想起宋桑池那天晚上喝多了曾經跟自己說過,家中長輩固執且死板的事情。
倘若宋家的背景真的十分強硬的話,那自己選擇和宋桑池在一起,會有未來嗎?
陶酥頭一次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懷疑。
當然,這樣的懷疑也只是一瞬而已。
很快,她就將這些莫須有的擔心拋到了腦後,哄着小侄女玩了起來。
今朝有酒今朝醉,去過多的擔心未來尚未發生的事情,實在不是陶酥一貫秉持的人生態度——她一貫是及時行樂的那種。
長輩們在席上和許久沒見的熟人們多聊了會兒,從宴廳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快要接近下午兩點了。陶酥接上父母和姑姑禮貌道別,再又簡單地客套幾句以後,便領着人往停車場走。
傍晚日落時分的時候,車子總算回到南城。
陶酥看了眼時間,被父母一通挽留,今天也沒打算回教師公寓留宿了。
宋桑池收到了陶酥發來的消息。
她知道人已經回南城了,只是沒有回公寓,她不着急。
距離陶酥的生日,又再近了一天,倒數從2變成了1。宋桑池盯着手機日曆上的數字,覺得有那麼一瞬間自己彷彿又再回到了當年高考的時候,教室的牆上掛着倒數的數字,從100到1,最後變成0,那樣的撲面而來的緊迫感,和現如今如出一轍。
高考是人生大事,表白,同樣也是人生大事。
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更是重中之重。
週三一整天陶酥有上午下午兩場不同的監考,和宋桑池的時間完美錯開,兩人沒能碰上面。
傍晚,宋桑池提前給她發來了消息,說自己今天晚上不會回教師公寓,有點事情要回家一趟,她們彼此都沒有提及今晚凌晨倒數就即將歸零這件事情,卻又同樣在意。
陶酥不知道對方回家去做什麼了,但第六感告訴她,宋桑池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家,一定和自己有關。
是做什麼了呢?
週四的零點準時到來。
在時間跳到23:59分的時候,陶酥躺在家裏的牀上,一雙眼眸緊盯着手機屏幕,焦灼地等着倒數。
電子時鐘裏的秒針一下一下轉動,好不容易分針和秒針與時針重疊在一起指向十二點,使得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房間裏只有一盞牀頭燈在散發着微弱的光線,她舉着手機,盯着屏幕,一瞬不瞬等待着來自宋桑池的第一時間祝福。
電話或者微信消息,都可以。
只要是宋桑池的話,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