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天氣預報不做準,傍晚時分從景區出來的時候,已是烏雲壓頂,說好的太陽不見冒頭,天空中再一次飄起了淅瀝的小雨。這雨不大,黏在人身上不痛不癢,她們也就沒有停下來躲雨的意思,乾脆一路淋着回民宿了。
一路走來,青石路上打傘的也沒幾個。
淋雨,感冒,發燒。
這個季節常有的事情,在這樣一個流感頻發的季節,陶酥沒有想到自己也會中招。
當天夜裏,誰也沒有睡好,宋桑池每每快要睡着的時候,總會被一陣隱忍的咳嗽聲給吵醒,等到身旁的人咳完安靜下去,她便纔再度嘗試入睡,而後又再響起……週而復始。
兩人原本計劃的就是三天兩夜周邊遊,今天已經是第三天,該走了。
來的時候精神抖擻,走得時候卻有一個人病了。
“要不然你們多待幾天,看看城裏的郎中,等病好了之後再走吧。”退房的時候,大姐看到陶酥戴着口罩不停咳嗽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她勸說道,“咱們這的人有個什麼小病小痛,基本都找他,醫術有保證的。”
說完,大姐看向宋桑池:“你這個做姐姐的,也不想妹妹這麼遭罪吧?”
宋桑池有些意動,她偏過頭去望着陶酥,徵詢對方的意見。
“不用了姐姐,我就是咳得厲害,其實沒什麼大礙。”陶酥扶着口罩,勉強彎了彎眼眸,笑得虛弱,“我們坐兩個小時車到了縣城,再轉一趟,回家就很快了。”
就是轉車有些麻煩,一旦到了城裏再搭一班高鐵,很快就到家。
宋桑池的建議原本也是在這再多呆幾天,等陶酥感冒好了再走,可陶酥不依。
人大約越是生病的時候,就越是不願待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再加上陶酥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只是個小感冒,所以並不願意爲此耽誤行程。
她可是記得,再有幾天,宋桑池就該走了。
如果時間都在這耽擱了,萬一她的病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那人家是走還是不走纔好呢?
沒有人願意成爲拖累人的包袱,陶酥也是。
“那就聽她的吧。”見陶酥始終這樣堅持,宋桑池也不多說什麼了。
兩人和民宿的大姐告別了之後,上了一輛小三輪,出城往東客站去了。從這個小地方到縣上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再從縣上到城裏,轉高鐵,回到南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的光景。
陶酥一路昏昏沉沉睡回來,中間大巴走山路的時候顛簸着還嘔吐了一次。
一到南城,宋桑池便將她帶去了最近的醫院。
看了醫生,掛了點滴,一番折騰下來,燒總算退了。
如今學校已經全面放假,大半夜的兩人再回教師公寓也不妥當,宋桑池乾脆把陶酥帶回了自己家裏照顧,她想着,至少自己還在南城的這幾天得把陶酥的病照顧好了,不然走得也不放心。
又是難捱的一夜。
次日朦朦朧朧睜開眼,陶酥的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抓自己身旁的位置,不過這一抓,卻抓了個空空如也,睡意漸消,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瞭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旁邊的位置空無一人。
莫大的空虛感和病時氾濫的情緒頃刻間如潮水般向她壓來,喉嚨裏癢意泛起,陶酥沒忍住又是一陣猛咳,咳了那麼一會兒以後,動靜終於將房間外面的人引了過來。
“怎麼又咳了,昨天晚上回來不是好多了嗎?”宋桑池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她走近,跪坐在牀上,將陶酥的腦袋抱住,一雙琥珀色的眼眸裏全是不忍和心疼,掌心在對方的臉頰上輕輕摩挲着,訴說着道不盡的纏綿愛意。
熱戀期的人,實在是難分難捨。
她們彼此緊密相連。
只要是發生在對方身上的事情,哪怕只是個小小的感冒也成了大事,更幾況這感冒實在是有夠磨人的,反反覆覆,不得消停。
陶酥又再咳了會兒,好不容易擡起頭來,淚眼婆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宋桑池,我會不會要死了啊……”
原本還有沉重的氣氛因爲她的這句話霎時間變得輕鬆了起來。
宋桑池有些哭笑不得:“你感個冒而已,怎麼就要死了?”
“昨天不是還帶你去醫院看了嗎?”
“醫生讓你回來好好休息,這個季節感冒的人多,很多人都跟你一樣,難道大家都要死了嗎?”
她輕聲軟語地安慰着,知道陶酥這是病得昏沉有些情緒不穩定了,剛想着下牀去給對方接杯水平復下情緒,怎料起身的動作剛一起,就被牢牢抱住了腰肢。
不得動彈,有人不讓走。
她只得又坐回了牀上。
“可是我去了醫院回來也沒見好,今天早上起來好像又嚴重了……”陶酥有些不太能受得了,這幾天她整個人腦袋都昏昏沉沉的,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藥睡覺。
醒來以後喫點東西,又吃藥,又睡覺。
就這樣,病情還反反覆覆不見好轉。
更要命的是,她現在陷入到一種離別焦慮中,每天閉眼前就是期盼着再次睜眼的時候病情能夠好轉,這樣就能在宋桑池走之前多點時間和對方相處。
但病不從人願,非但沒有好轉,離別的焦慮情緒反而更重了。
陶酥自詡是個獨立女性,以往無論是離家外出亦或是去遠走出差都沒有這麼焦慮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這些所謂的離別焦慮她一個字都沒有和宋桑池提起過,自己牢牢鎖在心裏,以至於宋桑池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情緒化這麼嚴重,只當是人生病了,所以有些小題大做。
兩人在牀上依偎了一會兒,宋桑池起身去接涼白開。
走了沒兩秒,陶酥放在牀頭的手機響了起來。
等她再端着水杯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人握着手機在打電話,見她進來,對方乾脆直接中斷了通話。
“你稍等一下,我問問。”陶酥衝電話那頭的人撂下一句話以後就按了靜音,復才朝宋桑池看過來。
她伸手接過宋桑池遞過來的水杯,抿了一口,潤過喉嚨以後開口道:“是我表哥打來的,問今天是不是像之前一樣由我去接羊羊來上課。”
原來一眨眼又是週末,到了宋桑池當初承諾給孩子補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