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她到底還是打了一個電話過去給宋桑池,告知自己今天可能要晚一點才能回來。
“班上有學生中暑暈倒了,我現在要去校醫院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陶酥將電話貼到耳邊,儘量讓自己聲音語氣聽起來較爲平靜,縱使今天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的情緒早就已經跌落到谷底。
她到底是班主任,雖然說平日要管的事情並不很多,但遇到這樣的學生暈倒這樣的事情總歸是要去探望一下是個什麼情況。
宋桑池表示理解:“好,那我在家裏等你。”
除此之外,對方也並沒有詢問有關她們的另一件事,早上發生的那件事情成了隱沒在兩人之間的一道無形的隔閡,宋桑池刻意的避諱不去提起,也不想了解。
對方明明知道,自己今晚去和表嫂喫飯是爲了什麼。
此刻卻一句話都不曾問起。
陶酥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失落。
她現在就被這樣一種情緒所包圍着,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緩緩沉溺在那片汪洋無盡的大海里。
而給她帶來這樣一種感覺得人,和從前給她帶來無盡歡喜的人是同一個人。
想到這裏,陶酥忽然頓住腳步,在原地站定。
路燈下,她的影子被昏黃的燈光拉得老長,不過卻形單影隻略顯孤寂。
“好,”陶酥垂眸,盯住自己的腳尖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她微微張合着雙脣,“那我先掛了,一會兒見。”
學校的柏油馬路兩邊總是亮着昏黃的路燈,不比校醫院裏,燈火通明,不僅僅是醫生白大褂和護士們的衣着,似乎和醫院這兩個字掛鉤的多與“白色”掛鉤。
白色有時候代表的是純白清澈和乾淨,有時候卻也代表着一些不幸的事情。
陶酥快到校醫院門口的時候就給江銘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對方就從大門口小跑出來,將她接了上去。
“人怎麼樣,已經醒了嗎?”一路上,陶酥連忙和江銘瞭解了一下學生的情況,“我剛剛在外頭和家裏人喫飯,沒注意看消息,你應該早打電話給我纔是。”
“現在也不晚,”江銘笑了笑,表現得十分輕鬆,“人倒是沒暈多久,現在在打生理鹽水,一會兒應該可以出院了。”
聽他這樣說,陶酥便也鬆了一口氣。
大晚上的,醫院略微顯得有些冷清,上樓以後兩人拐進走廊一眼就看到了盡頭一處病房的門口站着三三兩兩幾個穿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便知道,她們要探望的人應該就躺在那間病房裏了。
“對了,中暑的學生是誰?”都要走到近前了陶酥纔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問。
若是一會兒進到病房叫不出學生的名字,想必也是一等一的尷尬。
“藺雨。”江銘似是猜到了她所想,故意放小了聲音提醒。
陶酥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非常明顯的怔了一下,以至於落後了同行的江銘半個身位,不過她很快又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追了上去。
待到兩人走到近前,站在病房門口的學生都規規矩矩向兩人打了招呼,其中有幾個眼熟的,陶酥叫不出來名字,不過可以確定這是她們班上的學生,兩男一女,臉上的表情都頗爲拘謹。
按照南大的規矩,大一一整個學年都是需要上晚自習的。
不過問出口的問題並未得到答覆。
陶酥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面過多詢問,轉身就進了病房。
目之所及之處基本都是以白色爲主調,清冷的色調倒是讓人覺得十分清爽,加上病房裏窗戶打開着,夜間的晚風總算不那麼悶熱,讓人感覺舒暢很多。
陶酥的視線落在了病牀上正在輸液的女生身上,只見對方也已經從牀上坐了起來,望向自己。
不復前陣子兩人偶遇到的那幾次活潑熱情了,到底是中了暑,身上不爽利,藺雨整個人看起來是有些病懨懨的,嘴脣也有些發白。
“陶老師。”她有氣無力和陶酥打了聲招呼,而後纔去看先進來的江銘,“輔導員。”
江銘衝她點了點頭。
陶酥則是拉過一把椅子直接捱到病牀前坐下,開始客套式的關心:“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怎麼會中暑暈倒呢?”
“當時不舒服爲什麼不開口和教官說,有沒有摔到哪裏?”
一句接一句的關心讓藺雨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前兩次的時候在路上單獨遇到,陶酥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她搖了搖頭,只回答了陶酥的最後一點問題:“沒有。”
“她暈倒的時候剛好倒在了旁邊的同學身上,被人接住了。”江銘站在一旁補充着。
幾個人在病房裏寒暄了那麼一會兒,陶酥主要是以關心爲主,她心裏知道藺雨的家庭背景不簡單,更是開學之前系裏特別說過要多注意的那兩個學生之一,所以不論是從學校的層面出發還是從她班主任的身份出發,她關心對方都無可厚非,職責所在。
只是這麼一會兒的時間裏,病房門口有個男生倒一直朝裏面張望了三四次。
不免引起了陶酥的好奇:“門口那個男生也是我們班的吧,他好像很關心你。”
她朝病牀上的藺雨望去。
誰知對方的神情忽然變得尷尬,恰巧,江銘在這時候笑着接了句:“那她男朋友。”
病房頃刻靜默了起來,陶酥只覺得自己被人突然扔進一片瓜田,被迫喫瓜了。
“……啊,是嗎?”
“現在的學生下手還真快啊。”
這軍訓都沒完,就已經談上戀愛了。
她又順着江銘的話假裝八卦了幾句,不過瞧藺雨的情緒似乎並不怎麼高漲,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一樣。
陶酥也未多想,待了沒一會兒以後便藉口離開了,前前後後,也不過在病房裏待了十幾分鐘的時間而已,等到再一次回到公寓大樓門口的時候,也不過纔剛剛九點。
回到公寓,要面對的便是宋桑池了。
她長舒一口氣,擡頭瞧了一眼漆黑的夜空,總覺得今晚的夜色和自己的心情一樣漆黑無底,望不着邊界。
進門的時候,宋桑池正靠在客廳的沙發擺弄着自己面前的筆記本,看到陶酥開門進來,她的身體明顯坐直,往前傾了一些,似是要起身離開沙發的樣子,不過也只是這樣做了一個細微的動作,到底是沒有從沙發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