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連枝說不過她,又被老鄰居們指指點點,臉都漲得通紅。
最恨魏安然的,是李小梅。
她眼都看直了。
那小娼婦魏安然穿着火紅的新棉衣,配上白嫩的小臉,簡直像哪家大小姐。
再看自己,灰頭土臉的和丫鬟扭打在一起,頭髮亂糟糟還沾滿土。
憑什麼魏安然就有那麼好的運氣。
李忠漢看着出落的盤靚條順的魏安然,賊心不死,也顧不上了保護夏蓮了,一雙眼珠子圍着魏安然上下打量,口水都要流出來。
魏安然感受到李忠漢噁心的眼神,冷冷看他一眼,對趴在地上乾嚎的王氏說:
“嬸子,你太可憐了。給他老李家生兒育女,結果一家子合起夥來欺負你,可真是喪良心。”
王氏聽了這話,失聲痛哭,誰說不是呢,這李家人個個喪良心。
魏安然一副正義的口吻,“要我說,你就和李小梅李小飛一起去找村長。孫村長平時和善又公道,他肯定也可憐你,肯定不讓你喫虧。”
孫村長也在門口人堆裏看戲,一聽魏安然當着全村人的面誇他,挺胸擡頭的。
這孩子,慧眼識珠。
她轉眼看李忠漢,眼神寒冽。
“李忠漢,你一個大老爺們整日遊手好閒,欺軟怕硬,當年打我孃的主意被教訓不長點記性,死性不改,真是一身賤骨頭,連丫鬟都糟蹋,還幫着丫鬟欺負髮妻。”
“真不是個東西。”
“老李家活該窮,打有孕的髮妻,這是造孽啊。”
“以後咱得避着他家走,誰知道又打誰家閨女媳婦的主意呢。”
李忠漢指着門外,氣得臉都紅了。
個狗孃養的,嘴可真狠。
本來那事都翻篇了,誰曾想她這時候舊事重提,不就是想讓他丟份兒,當村裏的過街老鼠嗎?
孫連枝又急又羞,看到夏蓮置身事外,拿起掃帚就拍。
“賤蹄子,都是你爬我兒子的牀,我打死你個賠錢貨。”
夏蓮避閃不及,大聲哭喊,“爺,救我啊,爺。”
李忠漢當着全村人面不敢動作,看夏蓮臉上都被打起了印子,心疼的不得了,撲上去替她擋。
李大田一腳把他踹翻。
魏安然覺得這戲看的差不多,輕飄飄一句話,差點讓李大田背過氣。
“老李你可輕點打,要是打死了,可難再去別人家偷孩子給你養你老了。”
“老李家做過的缺德事怎麼這麼多?”
“就是爛一窩唄,從老到小,爲了佔便宜臉都不要。”
“上次欺負人不還是他娘幫着嗎,現在不管摔在地下的髮妻,還去救丫鬟,嘖嘖。”
“不看了,不看了,這家人早晚遭天打雷劈。”
李大田被鄉親一頓數落,羞愧不已,恨不得撕爛他們的嘴。
竹虛淡淡一笑,隱沒在散開的人羣裏。
不錯不錯,很合師傅他的心意。
大外甥不出門真是錯過一場好戲,可惜了。
竹虛咂咂嘴,揣着寶似的回了藥廬。
——
魏安然損了個痛快,喜滋滋地提着食盒送去藥廬。
太陽剛下山,估摸着年夜飯還早,她想把菜擺到竈上,先溫着。
走進廚房,魏安然一眼就看見結了冰碴的飯菜,看樣子一口沒動。
這份量也不大,以往的菜都喫的乾淨,這是不合胃口?
魏安然怕他餓着,打算待會勸他先喫點。
她麻利地給竈裏添了些柴,把菜擺進去。
魏安然把東西收拾妥當,還沒掀開裏間的簾子,竹虛就在屋裏喊:
“徒兒,你回去過年吧,我和你師兄喝一杯。”
魏安然聽出話裏趕她走的意思,看着窗邊那盞如豆小燈。
“師兄,我帶了好些菜,待會讓師傅端給你。過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了。等明年,我帶你逛逛南漳村。”
迴應她的只有晃動的燭焰。
魏安然沒計較夜非辰不搭理她,又自顧自地對竹虛說。
“師傅,明早我再來給你拜年。少喝點,別忘了喫年夜飯。”
竹虛帶着笑意地聲音傳出來,“知道了,你快回去喫飯。”
魏安然站在窗邊鞠了個躬,回了家。
竹虛聽到關門聲,嘆了口氣,找了個位置坐下。
“你看你,連句話都不跟人說,這丫頭夠韌性,你就該學學她……”
夜非辰雙眉緊鎖,周身氣場冷冽,面無表情地盯着竹虛。
竹虛拿他無可奈何,離開前不死心,“元呈,聽我一句勸,放下吧。”
——
魏安然進屋,衆人正圍坐在桌前。
豐盛的年夜飯,滿滿一桌,看着就讓人歡喜。
魏正拿着酒杯站起來,卻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臉都憋紅了。
他看着團團圓圓的一家人,眼圈也紅了,這是他這幾十年來,過得最舒坦,最溫暖的一個年三十。
魏淑柳一臉天真地看着他,學着他端酒杯。
“爹,你是不是想說,新的一年能更好?”
魏安然笑着提醒他,端酒杯手都酸了。
“是,是,新的一年咱們家會更好!”
魏正一口悶了酒。
“更好!”魏淑柳也學着他喊了一句,也打算一口悶,被魏正攔下。
“乖,慢慢喝。”魏正溫柔地哄她,趁機把她的酒倒出了半杯。
魏淑柳見酒少了,臉一板,佯怒道,“你不要搶我的。”
“不搶,不搶,都是你的。”
魏淑柳笑盈盈地貼貼他的臉,然後伸出舌尖舔了一口,漂亮的臉皺成一團。
“好難喝,我不喝了。”
魏淑柳美目流盼,把酒杯遞到魏正嘴邊,嬌聲嬌氣地說,“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