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麼說,可小姐纔是三房正經嫡小姐,哪有把正室留下,帶妾室赴京上任的理?”
魏安然給自己倒了杯茶,老神在在地說:“嬤嬤是覺得,和他們楚家能講得通道理?”
楊嬤嬤一臉沮喪,嘆了口氣。
“嬤嬤一直勸我爭取機會,是想回魏家看看嗎?”
魏安然此話一出,楊嬤嬤震驚地擡起頭,眼中晶瑩閃爍,有察覺自己失態,慌張地擦掉淚水。
等平靜下來,她聲音顫抖的解釋。
“老奴打從夫人出嫁時就知道,這京城,是再也回不去了。如今,夫人和小姐又回到楚家,老奴想讓你們回去看看。”
“看什麼呢?嬤嬤,京城還有魏家嗎?”
魏安然輕輕一句,就在楊嬤嬤心中炸下驚雷。
對啊,京城魏家早就被抄家了,她讓夫人回去,是看破敗的院子,還是滿屋雜草,不見故人呢?
這是對她好嗎?
“若是大爺尚在人世就好了……”楊嬤嬤再也忍不住,低聲啜泣。
大爺和夫人都是她自幼看到長大的,看着他從粉雕玉琢的小人長成長身玉立的俊俏男子……可命運不公,他最後竟被曝屍荒野,未得安葬。
她的心,痛啊!
魏安然對魏家人的瞭解知之甚少,母親閉口不談,魏家老人也不剩幾位,所以對自己與魏家的關聯感一直很弱。
今日見楊嬤嬤爲舅舅感慨惋惜,就知道舅舅一定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那份隱藏在身體裏的魏家血液溫暖全身,她對這位素未謀面的舅舅,有了親情。
“嬤嬤要是想帶母親回京城,那我一定盡力促成此事。”
楊嬤嬤聽了這話,哭得更兇了,“小姐……小姐教訓的是,京城早就沒了魏家,還回去徒增煩惱作甚,是老奴記錯了,不回去了,再也不回去了。”
魏安然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已經落光葉子的枝丫,“嬤嬤,我想聽魏家的事情,您得了空給我講講吧。”
楊嬤嬤一聽,眼睛亮了,“小姐想聽?”
“嗯。”
“好,好,好,那今日就……”
“小姐,四小姐往覓塵軒來了。”瑞雲站在門外,悄聲通報。
魏安然與楊嬤嬤互相看了一眼,楊嬤嬤擦乾淨眼淚,走到院中等楚安萱。
不多時,瑞雲給二人撩了簾子,楚安萱趾高氣昂地走了進來,打量着魏安然,“切”了一聲。
她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環顧着這間小屋,一臉不屑,“姐姐這房間也太簡陋了些,怎麼不置辦些東西?哦,忘記了,姐姐已經把夫人的嫁妝都捐了,嘖嘖嘖,可真是大公無私。”
魏安然笑笑,“我這兒住的挺好的,不勞妹妹操心。”
楚安萱譏笑一聲,“姐姐都來楚家這麼久了,眼界怎麼都沒點長進。”
魏安然接過楊嬤嬤奉上的熱茶,揭開蓋子聞了一下,眼睛染上笑意,“眼界如何關旁人何干,只是自然比不上妹妹這般高罷了。不過今日陽光晴暖,妹妹來我院裏又是作何?”
你們覓塵軒是正室又如何,還不是住最偏僻的院子,待在揚州城這個小地方過一輩子。
魏安然聽到這話,沒有半點不快,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甚至還頗有心情地捏了顆蜜餞吃了。
楚安萱氣急敗壞的站起來,“你!你聽懂我說的話了沒?”
“聽懂了呀,那就恭喜劉姨娘和妹妹了。”
楚安萱被她氣得眼前發黑,話也說不出,“真……”
真是沒眼界!
這個小賤人,爲什麼不嫉妒她,憑什麼有那閒情喝茶?
哼,許是不知道進京的厲害吧,果真是鄉下來的,沒眼光。
“姐姐,你瞧,做個討人喜歡的姨娘也挺好的,有人寵有人愛,不像那些成爲老爺一生污點的正室,只能青燈古佛,破爛草屋。”
魏安然勾起嘴角,眼神中充滿了戲謔,“妹妹,你可還記得姐姐以前教你的規矩?單你妄議母親一事,就夠我罰到你臉被扇腫了。”
“你……你放肆!”
楚安萱裝的一臉強硬,毫不畏懼,卻悄悄向後撤開步子。
笑話,她不是沒見識過這個賤蹄子發起瘋來的樣子,怕是比她親孃都瘋,惹她生氣了,別說是打幾下臉,就是鬧到老夫人那兒,她也能做得出來。
魏安然看着她後退一步的樣子,心裏發笑。
“放肆?嫡姐教育庶妹本就天經地義,我哪裏放肆。不過今日妹妹卻有些放肆了。”魏安然茶杯一放,不怒自威。
“父親赴京上任最該帶誰妹妹不會不知,既是得了便宜,就該賣個乖,默不作聲纔是,妹妹還敢來覓塵軒炫耀。妹妹可還記得,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就不怕我生氣了去老夫人面前哭訴一番,你們紫玉軒還能賺得到便宜嗎?”
楚安萱驚得瞪大了眼睛,這才知道怕了。
魏安然冷笑一聲,“倒不是誰都像妹妹這樣沒見識。就算去了京城,這庶出永遠是庶出,不會變成嫡系。”
這句話戳到了楚安萱的肺管子,她也顧不上怕了,只想好好給魏安然一個教訓。
“你……”
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秀秀端着盤栗子酥進來了,“小姐,今兒小廚房採買了栗子,很是香甜,我拿來做了些糕點,您嘗一塊?”
魏安然笑着拿起一塊,稱讚道:“甜香濃厚,精緻可愛,確實不錯。妹妹可要嘗一塊?”
楚安萱心中的火氣再也忍不住,擡手打掉魏安然遞過來的栗子酥。
“別在這假惺惺的,我嫌髒。”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
楚安萱的臉硬生生扭了過去。
魏安然沒有收着力氣,不留情面的在下人面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